刘延领着微婳往大理寺赶的时候,两人俱怀心事,并无交谈。此时风停气爽,佳人相伴,刘延觉得今晚夜色正好,连瞧着大理寺周边房舍花草树木,都觉得分外可爱。
沈思拘押在大理寺的事情他有所耳闻,但具体详情他其实并不甚了解,原以为沈姑娘知晓自己身份,怎么也会忍不住向自己打听一二。
可人沈姑娘并没有。
言谈举止端庄大方,所谈之事亦不牵扯敏感忌讳。
这样不逾矩识大体的姑娘,怎能不让人心生敬佩与欢喜。
眼看身边的姑娘,秀美如画的眉眼间笼着一层淡烟似的愁意,刘延正想好好宽慰几句,不料就这么被肃王横插了一脚。
刘延道:“肃王府与沈府相距不近,倒不如让臣顺道送沈姑娘更便宜些。”
“相距远近无所谓,要说便宜,车马比徒步更甚。”
即便肃王平日里装得像个冷面神佛不近女色,像沈姑娘这般的天人姿色,教刘延如何放心让二人孤男寡女共处一车之内。
“那王爷是否也能载臣一程?”
“不能。若是你把那十几头牛找到了,我便载你。”
刘延:……他今天是跟牛干上了!
大不了他赔好了,十几头牛,他刘家还是赔得起的。
微婳有些为难,却也看出了些端倪。
两人对答,看似夹枪带棒针锋相对,可一来一回也只有真朋友谈话才会流露出这样的熟稔。
这是在章大人与肃王身上看不到的。
刘延看似平易和蔼,可她才刚刚相识如何了解其为人,此人年纪轻轻便官居高位,怎会是善茬,那肃王更不用说了。
这两人关系甚好,虽说现在吵吵闹闹,指不定明日再见便又称兄道弟了。
自己为何要做那冤种受气包。
犯不着,当真犯不着。
微婳先是朝刘延屈身一礼,目光款款望向他。
“刘大人,今日民女确实疲乏,实在不宜行路。既受王爷相邀,民女不敢推辞。承蒙大人关照,民女感激不尽。冬夜路滑,还望大人注意脚下。”
微婳轻巧把锅甩给肃王。
刘大人,你要恼便闹肃王吧,不干我事。
微婳说罢,轻转身躯,又朝肃王方向施礼:“多劳王爷费心体恤,民女叨扰了。”
已有车夫下马替微婳放好踏凳,微婳也不看刘延难看脸色,轻灵抬脚上了马车。
车内甚是宽敞,地上铺有繁花团纹地毯,旁边点着雕花膏烛,花梨茶几上放着一卷书籍,一碟精巧点心。
肃王坐在榻上,背靠着车壁,烛光暖融,竟似将他身上寒气驱除了一些。
微婳进来跪也不是,坐也不是,正局促着,幸而肃王开口。
“坐。”
“多谢王爷。”
微婳坐在下首的矮榻上,榻上垫着松软毛毯,被汤婆子熨得暖融融的,人坐在上面,她整个身子瞬时松软舒泰。
车夫见微婳进了马车像是坐好了,便轻轻扬鞭打在马背上。
肃王车驾徐徐前行,车轮轱辘声响,只徒留下一个七窍生烟的刘少卿。
肃王掀开帘子往后看了看,瞧见刘延咬牙切齿的模样与大理寺门口那两尊石狮子甚肖,心中不由舒畅。
京城大街平整宽敞,马车轻轻摇晃,晃动得人昏昏欲睡。
可微婳不敢松弛,生怕肃王问话反应不及。
果不其然,肃王将两张人像放置在茶几上,正是她刚才所画。
“你到过西域?”肃王清冷目光扫过微婳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