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可允民女单独与伍小妹说话?”
章大人应允,这厢房设有暗道,本就是为方便监视证人或疑犯动静的。
单不单独无所谓,他都能知晓里面情形。
微婳进屋后,章大人便绕到隔壁,转动机关推开暗门,进了暗道。
冷不丁地碰到一角衣衫,原来暗道里还有一个人!
那人气场沉郁冰冷,章大人瞬间清明,心中叫苦不迭。
早知道肃王在这里,他就不来了!
两个男子堵在静谧逼仄的暗道里,仿佛衣衫摩挲,鼻息可闻。
章大人的尴尬之意难以言喻!
暗道里凿有气孔和探孔,厢房那面用书桌盆景作为遮挡,不易察觉。
暗道之内,隐蔽是隐蔽,但是隔音却不大好,内外如有声响,俱能听得清楚。
刚才触碰到肃王,章大人心里惴惴,想要道歉,又不能出声,自己在黑暗里窘了一会儿,瞧着肃王似是并不在意,他也只好佯装无事看向房内。
微婳缓缓走向那缩在角落的小小人儿,柔声问道:“你叫伍小妹?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便叫你小妹可好?”
伍小妹坐在地上,双手交叠抱着膝盖,用黑魆魆的眼睛看她一眼,又垂下头去,将脸埋在手臂之间。
“你肚子饿不饿,要吃些东西吗?”
伍小妹摇摇头,并没有看她。
“地上凉,可先起来,姐姐跟你说几句话。”
伍小妹还是摇头。
微婳心中生怜,也不管地上肮脏,提起裙摆坐在她的身边。
伍小妹讶然看她一眼,却又将脸别过去,将身子挪开些。
微婳并不介意她这样冷漠抗拒的姿态,只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心中悲痛,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只顾自己悲痛,不言不语,不吃不喝不开心,这其实并非你逝去至亲所希望看见的。”
伍小妹眼泪簌簌而下,咬着下嘴唇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活着的人,该把逝去亲人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
伍小妹哭道:“可我害怕,我每天晚上都做恶梦。梦到祖父、祖母、父亲、母亲,还有哥哥。他们一个一个,不是脑浆迸裂,就是手脚反折。他们浑身是血地朝我爬来,我从没见过他们这个样子,姐姐,我真的很害怕。”
“他们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凶徒残暴,才把他们折磨成这样。他们是世上对你最好最好的人,他们靠近你,并非是要加害你,而是希望你替他们找出真凶。”
“世间逆旅,你若是不思复仇昭雪,不思活出自我,只顾沉湎悲痛,岂不是在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你囿困黑暗,难道也要归于黑暗,向黑暗妥协?”
伍小妹怔怔听着,仿佛往日长辈双亲及兄长和煦笑容映在眼帘。
她原本有很好的家庭,平静安宁,都是因为那些坏人!
伍小妹哇地一声大哭扑到微婳身上,双手紧紧搂着她,“姐姐,姐姐,你要帮我。”
柔软娇小的身躯扑在自己怀里,哭得泣不成声,她用双手揽住对方,将那人紧紧抱住。
刚才那番话何尝不是说与她自己。
只有坚强,才能走出困厄之境。
连日奔走劳累,微婳身心疲倦伤痕累累,在这陌生可怜的妹妹身上,她也想获取让她坚持下去的力量。
“好孩子,姐姐帮你,你也要自己帮自己。”
章大人似是察觉身旁肃王微微轻颤了一下,他不敢妄动,用眼角余光偷瞥肃王,见他目光如炬盯着室内两人,除了脸色苍白些,并无异样,仿佛刚才只是章大人的错觉。
“姐姐,我说,我把见到的都说与你,那一日,我去阿芳姐家玩……”
伍小妹的声音高高低低,微婳偶尔插嘴询问几句,章大人在暗道里听不大清楚。
没过多久,微婳起身去到案前,案上早已摆好笔墨纸砚,微婳运墨调色,握起一只青竹紫毫,在纸上细细描绘。
一盏茶后,微婳拿起两张人像走到伍小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