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儿起身朝公子行礼,道了一声“公子”便朝着店家走去,自来熟地搬来一张矮凳,坐在店家身边跟他闲聊。
店家想要探头看看那公子是谁,却被砚儿身影灵巧挡住,更不用说听得见两人说话的声音。
微婳朝公子盈盈一笑,“林羽哥哥来了。”
微婳一张粉面被冻得泛红,乌黑的眼珠像是灌入了水银,又水又亮,瞧着让人怜惜不已。
张林羽看着眼前容色艳绝的姑娘,竟生出愧疚和胆怯,只低声道了一声:“微婳妹妹。”
微婳将热茶替他倒上,想听他自己言说,可等了一会儿,他仍旧没有开口,心中残余的微弱希冀便如那渐冷的炭火,一点一点泯灭了。
“早些日子,西域来了一群变戏法的,戏台就设在福林楼,听林羽哥哥说要邀我同去看看,可如今变戏法的都走了,怎的也没见林羽哥哥递个信来。”
微婳的语气微嗔,可脸色如常,仿佛还如从前一般对他。
亲切平和而又温文客气。
张林羽躲开她那摄人的目光,将头低下,“我忘了。”
“哦,原是忘了。”微婳亦是垂下了头,只觉得这会子天气暗了许多,更冷了。
张林羽默了一阵,终是艰涩开口:“微婳妹妹,你家的事,我同父亲说了,我们家,实在无能为力……”
“张公子不必愧疚自责,这原也不是忠义候府能插手的,是微婳不懂事,叨扰了贵府,实在不该,微婳向张公子和侯爷致歉。”说罢竟起身向他行礼致歉。
张林羽胸口一窒,呆呆看着她,一时忘了反应。
她从来都是唤他林羽哥哥,这声张公子刺得他胸口疼痛。
可疼归疼,手中那握了许久的东西终究还是递了出去。
“这是你我母亲结义金兰时候的信物,今日且先归还于你。”
桌上一块莹白暖玉,雕着莲花水纹,静静躺着。
这何止是两人母亲结义金兰的信物,更是沈家与张家缔结秦晋的信物。
沈府主母柳氏和忠义候先夫人曹氏儿时情谊笃深,及笄那年更是结成金兰,两人约定日后嫁人生儿育女,无论贫贱富贵也定要结成儿女亲家。
这信物是柳氏将家中珍藏的一块暖玉一分为二,请名师巧匠雕琢而成。
两块白玉,单看是独立一块玉佩,若是摆在一起,却又纹丝嵌合,暗含天生一对之意。
微婳握起那块玉佩,心中冰凉,却仍佯装不懂,故意问道:“这是为何?”
张林羽看着她纯真模样,顿时有些心软,可父亲厉声告诫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羽儿,男儿志在四方,不要沉迷在一个女子身上,沈家败落已成事实。你是不知,圣上的御书房里弹劾沈思的奏章都堆成了山!”
“我知吾儿有麒麟之才,将来定国安邦会大有作为,若是选对了路,那更是鹏程万里!你明年春闱在即,大好前程,为何要去趟沈家那趟浑水,莫要色令智昏,自毁前程!”
……
“微婳妹妹,当初柳伯母与我母亲不过是一句戏谑之言,许多事情都未摆在明面上,父亲让我将信物归还与你,于你,于我都好……”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忠义候夫人曹氏前年已过世,如今忠义候续弦的是河东杨氏。
若是她沈家辉煌依旧,不管曹氏是否在世,结亲之说便依旧是金口玉言,现她沈家前途未明,结亲之说便成了戏谑之言。
“多谢归还。”微婳将玉佩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