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阿娘相遇时,也有一只金背蟾?”李仙芽瞪大了眼睛,只觉得世间的相遇好奇妙,“那时候,阿娘就瞧中了你?”
“哪能啊,那时候我浑身湿哒哒的,头发也乱了,好在你阿娘看到那只金背蟾,就提着裙子去捉,把我给忘在了原地,阿耶倒是心心念念了许久——谁料半年后,先?帝就赐下了婚事。”
李仙芽的心起伏不定,看向父亲的眼神便有了些期待,“阿耶,我第一次见沈穆的时候,他也浑身湿哒哒的,因为?我把他想要?的金背蟾丢进了九州池里——谁叫他拿刀子威胁我呢?我就不让他得偿所?愿。”
见阿耶听得认真,李仙芽越发说的起劲了,“他浑身傲气,眼神冷冰冰,可当真要?在一起做戏了,他又认真的很。也是很奇怪,分明是两个素昧平生的人,阴差阳错凑在了一起,偏又很契合——阿耶,你说这是什么缘故?”
公主小娘子认认真真地唤阿耶,声口和?软,周昶意心里的慈爱和?疼惜就慢慢地升起来,唤女?儿坐过?来,摸了摸她的脑袋。
“万法?皆空,因果不空。你与他自有因果来由。”
他不提沈穆的好与不好,待要?说第二句话时,有内侍通传裴长思到了,李仙芽的思绪被?打断了,命人将他领进来。
周昶意顿了顿,抬头看着由远及近而来的瘦削儿郎,侧头问女?儿,“起先?你选定的是他,现下你觉得和?他,可以?吗?”
李仙芽闻言,看向阿耶的眼睛里就流露出讶异的情绪,接着就连连摇头,一连说了好几个不行?。
周昶意便笑了。
裴长思多日未见公主,又因心里挂牵着这些事,愈发显得清瘦,然而他是如松如竹的读书人,清瘦反而衬出他的气度高?洁。
李仙芽本就待人温和?,裴长思看着公主的一颦一笑,相思后悔之苦顿解,只收拾了情绪,安心陪着公主写家?信,这般细细度日,不知不觉一个下午的时光便消磨了过?去。
九州池苑这一厢忙着写信,嘉豫门下的上真公主府在安静了一日之后,迎来了它的男主人。
沈穆进了公主府,一直走?到了上院,方才叫人将喂猫儿狗儿的粮食拿过?来,为?厝厝与穷奇换水添粮。
公主走?的急,厝厝穷奇皮了一昼夜,便有些恹恹的劲儿,见着沈穆来了,尤其亲密,围着他的袍角打转。
沈穆便蹲下身子,摸了摸厝厝的脑袋,之后便坐在廊下椅上,安静地看着一猫一狗吃食。
相较于前几日的烟火气,今日的上院尤其安静,又因天色已晚的缘故,左近池水里的蛙鸣声隐隐约约地传进来,更显出夜的静谧。
支摘窗支开了半扇,花篮里的花儿快开败了,个个的脑袋半垂着,像是低着头哭泣的女?孩子,沈穆心念一起,眼前似乎浮现了公主坐在门前廊下的玉阶上,一手抱膝,一手伸出去逗猫儿,因为?歪着头的缘故,黑发就逶迤在地,乖慵而又安静。
此?刻她是幻象里生出来的女?儿家?,于是根本看不清楚她的脸,只能依约看到她柔美的侧脸,眼睫长长的黑黑的,像精巧的小扇,忽闪之间,就扇起了世界上最小的风。
穷奇吃饱了,开始招惹厝厝,沈穆丢了根草轻飘飘地过?去,穷奇感觉到了,冲他叫了一声,凶神恶煞的。
也许他和?穷奇没两样,惩善又扬恶,故意和?人世间的常识反着来,可说违心话的滋味,并不好受。
他好像很想上真公主,在此?刻。
也许周侯说的对,只要?自己愿意坚守着,说不得公主也会?对他菩萨低眉。
于是他站了起身,有了这一刻勇气加持,他想即刻就进宫,可惜院内忽然有人进来了,打前来的是管良剑,后头跟着的却是宫装打扮的内侍。
他站在原地,示意管良剑先?说,管良剑拱手道:“今日午间,公主召见了裴长思,一直到半个时辰前,方才离去。”
沈穆哦了一声,面上的神色不变,却重新坐回了椅子,良久才抬了抬下巴,示意管良剑身后的内侍说话。
“小底奉紫微宫瑶光殿之命,前来取回公主的猫儿和?狗儿。”内侍感受到了院中静肃的气息,咽了咽口水,紧张地说道。
“猫你拿走?。”沈穆冲着穷奇下巴微扬,“狗不行?。”
第66章明月疏星
小白狗穷奇在听到沈穆的话之?后,懒洋洋地从地上爬起来,再昂首挺胸地路过沈穆的靴边,最?后站在了九州池的内侍常安的脚边上,那优雅的姿态仿佛是要去赴一场盛宴。
不怪穷奇亲常安,除却厝厝的原因不谈,常安是九州池瑶光殿里,专为公主提灯的内侍,素来知冷知热不说,还生了一张可亲的脸。
自打来了嘉豫门下的公主府,晴眉管起了府务、公主的起居与行程,鹿梦则除了管着公主的衣帽以外,另外又兼起了饮食的担子,于是侍弄猫儿狗儿的任务,就落在了常安的头上。
穷奇受伤以来,常安待它犹如亲儿子似的,扛着搂着,恨不能踹裤兜子里,穷奇自然亲近他。
常安此时肩上一只?猫儿,脚边一只?狗,抬眼看向沈穆,倍感压力。
“沈统领,虽说小白是您的所有物,但俗话说得好,春天的雷,涨潮的水,猫窝里的泥鳅腿,强留也留不住,也许您该学着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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