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营帐不再飞了,江面上又响起三遍战鼓,抛石机突然改为抛出乱石与火油罐。如此一来,被营帐遮住视线的秦军无法躲避乱石与火油,或者被乱石砸伤,或者被火油烧伤,一时间人仰马翻,阵脚大乱。白起此时才反应过来,原来最先飞向秦军头顶的这些由营帐拼接成的大块布匹,是为了挡住兵士与战马的视线而已,其最终目的乃是为了抛出乱石与火油罐。庄蹻果然是诡计多端,竟然能想出如此绝妙的策略来将大秦锐士遮盖在布匹之下再用乱石猛砸,实在是用兵如神!回想起来,自己的水军舰队正是被庄蹻用乱石砸沉的,难道十万中军还要葬送在乱石与火油罐中不成?
越想越恐惧,越想越愤怒,白起只好举起长戟直指苍穹,高声命道:“全军听令,竖起剑戟,刺破营帐,支起盾牌大阵应敌!”
听到军令后,慌乱的兵士们才摇摇晃晃举起剑戟,
刺破营帐,拼死挣扎着从营帐下面钻出来时有的已经被乱石砸伤,有的已经被火油烧伤,场面惨不忍睹。
在白起的亲自督阵下,大秦锐士们总算支起一个由数万人组成的盾牌大阵,宛如一道坚固的城墙支在岸上,乱石与火油罐砸在这个盾牌大阵上时,悉数被反弹回来了。秦军总算挽回一些士气,借助盾牌阵的掩护,白起急忙命弓箭手开始向江中射箭还击。一时间,在最前排战船上负责抛掷乱石的兵士相继中箭,纷纷落入水中。
战局突然出现逆转,负责从正面进攻的正兵已经受阻,而负责从上游渡江偷袭的奇兵迟迟未能出现,庄蹻开始着急了。陪在庄蹻身边的庄鼠更是按奈不住了,举起挡箭盾牌,跳上另一艘战船,命水手们托上三艘渔船往北岸急速驶去。待三艘渔船靠岸后,庄鼠快速爬到战船的桅杆上,掏出蛇笛,冒着箭雨高声吹响蛇笛。须臾间,三艘渔船中钻出几千条毒蛇,纷纷攘攘朝岸上爬去。
由庄鼠指挥的奇兵登场了,这些毒蛇行动自如,快
速钻入秦军的盾牌阵,见到人脚就开始叮咬。片刻之间,已有数千人受到毒蛇攻击,纷纷倒地。兵士们发现有毒蛇钻入阵中,或忙着躲避毒蛇,或忙着斩杀毒蛇,坚固的盾牌阵已经出现松动,继续飞来的乱石已将盾牌阵击出了几个大窟窿。白起眼看着刚刚组织起来的盾牌大阵被毒蛇攻陷,愤怒至极,却一时间想不出应对之策。
盾牌大阵正忙着躲避乱石与斩杀毒蛇时,忽然又从西北方向蹿出一支奇兵,高举“平原”旗号,正是憨鱼率领的近万人水师精锐。帅旗出现后,庄蹻忙举手止住了兵士们投掷乱石。这支迟迟出现的奇兵来得正是时候,风驰电掣般从秦军后方发起猛烈攻击,本来就乱了阵脚的秦军根本不堪一击,平原帅旗所到之处秦军连连溃逃,无人还击。平原帅旗一直领着奇兵攻到盾牌大阵之后,继续斩杀这些被毒蛇惊吓得魂飞魄散的秦兵。奇怪的是,这些毒蛇只叮咬秦兵,却不叮咬憨鱼所率的兵士。
白起眼放怒火,亲眼目睹了自己所率的中军遭受重
创,气得连连捶胸。然而,浑身有力无处使,满腔怒气无处放,见江岸防线大势已去,只得憋屈着怒气鸣金退兵了,纵马率军向后方突围,领着兵士们撤出抛石机射程范围,退到距离江岸十里开外的一片庄稼地里重新结阵,重新点兵。经此一役,尚未同庄蹻短兵相接,白起的中军已经损失两万余人。
而在江面之上,趁着秦军撤退间隙,载有抛石机的战船有序让开航道,紧随其后的连体战船缓缓启动,快速朝北岸驶去。待连体船在岸边泊稳,木板搭到岸上后,早就急不可耐的骑兵们摘下马头上的遮眼布,纷纷翻身上马,纵马奔到岸上集结,等待下一步进军命令。
庄蹻与庄鼠最后来到岸上,大军已经集结完毕。从奇袭之战发起到结束,前后只用了一个时辰,二十万大军便悉数运到北岸了。昭华与憨鱼迎到庄蹻身前,暮色中,昭华满面欣喜:“这江北之岸原本便是我军营地,后遭白起偷袭,今日总算又夺回来啦!”
“是哪,我军总算渡过了滔滔江水,夺回了北岸营
地。”庄蹻感慨道,“赤鼻师傅曾经说过,一寸山河一寸血。楚国疆土丧失数千里,不知还要流多少血才能一寸一寸夺回来!”
“白起已将秦军撤至十里开外,十万中军只剩八万了。”憨鱼禀道,“天色已晚,是否继续追杀?”
庄蹻仰望中天,回道:“天空无云,今夜必是月色皎洁。趁着兵士们杀气正旺,趁着秦军左右两翼尚未赶来相救,能将秦军赶多远便赶多远!再者,《握机经》阵法尚未用到,秦军虽然折了两万人却未伤及元气,务必继续追杀!”
“只是,夜色昏暗,布阵需借助各色令旗。”庄鼠疑惑道,“兵士们看不见令旗,正、奇之变便无从实施了。”
“庄鼠所虑不无道理,然则大司马早就预谋好在夜间如何布阵了。”昭华笑着,招手命兵士取来各色令旗向庄鼠解说道,“在夜间布阵,可用敲鼓击金之声替代令旗。二鼓二金相当于玄色‘天’字令旗,三鼓三金相当于黄色‘地’字令旗,二鼓三金相当于赤色
‘风’字令旗,三鼓二金相当于白色‘云’字令旗;在金鼓之间加一角音者,在天为兼风,在地为兼云,在飞龙为兼翔鸟,在虎翼为兼蛇蟠。加二角音者,全师进东。加三角音者,全师进南。加四角音者,全师进西。加五角音者,全师进北。音不止者,行伍不息。金鼓既息而角音不止者,师并旋。”
“太复杂了,我可听不懂。”庄鼠摇头道,“还是蛇阵好使些,只需我吹响蛇笛,毒蛇蟒蛇便会冲入敌军阵营。”
“此次能击溃秦军盾牌大阵,蛇阵确实功不可没。”庄蹻对庄鼠道,“然则,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任何阵法既然有攻击之法必有破解之法,只是暂时未发现罢了。所以,阵法也就没有孰优孰劣之别了。”
“大司马所言甚是,庄鼠受教了!”
“《握机经》阵法既然能在夜间使用,为何不继续追杀秦军?况且秦军初败,我骑兵精锐一旦压上去,或许还来不及布阵,白起又率众溃逃了。”庄蹻转而向憨鱼与昭华下令,“传我军令,憨鱼率水师驻守江
岸,昭华与庄鼠率骑兵随我追杀秦军,即刻出发!”
“诺!”各自拱手领命后,憨鱼留在了江岸上统领水师,清理战场;昭华与庄鼠陪在庄蹻左右,领着骑兵朝秦军溃逃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