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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庄辛献策亡羊补牢下（第1页）

庄辛冷笑几声，摆手劝解道：“若大王是明智之君，当知庄蹻乃是迫于无奈才铤而走险，才背上谋逆之名。世之所不足者，礼义也。尧有不慈之名，舜有卑父之谤，汤武有放弑之事，五伯有暴乱之谋。若以通义断削，神农、皇帝之行尤有可苛者，非独舜与汤也。是故，虽圣贤也不能无缺点，况庄蹻乎？”

顷襄王依旧推辞：“得百匹良马不如得一伯乐，得十柄名剑不如得一欧冶。寡人不想再提及庄蹻，得庄辛先生一人足矣。”

“大王当知，武王之臣有五，周公旦、召公奭、太公望、毕公高、苏公忿生也，单独论能力，武王不如五人也，然后世皆语：‘取天下者，武王也。’故武王取非其有，如己有之，通乎君道也。通乎君道，则能令智者为其谋，能令勇者为其怒，能令辩者为其语。若大王决定任用庄辛，臣下所献之第一策便是召回庄蹻！”庄辛说着，突然站起身来拱手道，“若大王

不采纳第一策，救国救民断然无望，庄辛立即告辞！”

顷襄王正在纠结中，庄辛毅然离开席案，宋玉与景差忙示意顷襄王挽留他。一时间，顷襄王骑虎难下，生怕庄辛真走了，慌忙间起身追过去拽住他，无可奈何央求道：“先生勿要意气用事，为了救国救民，寡人听从先生便是！只是寡人与庄蹻积怨颇深，还望先生从中斡旋哪。”

“冤家宜解不宜结。”庄辛驻足道，“能爱邦内之民者，能服境外之不善；不爱邦内之民者，焉能服境外之不善？与救国救民之大义相比，大王与庄蹻之个人恩怨又算得了甚？只要大王同意召回庄蹻，庄辛自有策略。”

“先生所言甚是，甚是，寡人焉有不同意之理？”顷襄王说着，重将庄辛拉回到席案前入座。

“君子责人以仁，自责以义。故尧有敢谏之鼓，欲谏者击鼓而伸；舜有诽谤之木，民书其过失以表其木。”庄辛入座后道，“既然大王愿意听从谏言，臣下

所献之第二策，便是让大王效仿尧舜，在宫门外摆放两面大鼓，在城门外立几块诽谤木，使臣民百姓有冤屈可击其鼓，有怨言可表其木。”

“寡人从之，寡人从之。”顷襄王连连赞同，再次为庄辛酌满酒。

“圣王勤于谋国，无我之见存，故兴；昏君私欲炽盛，与圣王反，故衰。大王果然痛改前非了，可喜可贺。”庄辛举酒敬了顷襄王后，继续道，“臣下所献之第三策，便是要大王颁一份罪己诏，昭告天下，以收民心。臣下也将凭着这份诏书去劝庄蹻率军归顺朝廷，以助大王挽救家国。”

“寡人从之，寡人从之。”顷襄王依旧连连赞同，“若先生能劝得庄蹻回心转意，率军来为朝廷效力，寡人便赐先生淮北之地，封先生为阳陵君。”

“严罚厚赏，乃衰世之政也。救国之事刻不容缓，功名之事日后再议吧。”庄辛摆手拒绝了顷襄王所赐的功名，继续谏言，“三策已定，大王当连夜执行，明日一早臣下便赶赴会稽郡见庄蹻。”

“先生果然是雷厉风行，”顷襄王继续为众人酌酒，“待酒宴结束后，寡人便连夜执行！”

拉回来一位志同道合的大才，宋玉甚是高兴，举酒敬庄辛：“当初，文种以灭吴九术助勾践大败吴国，今日庄辛先生将以三策挽楚国江山于既亡，扶大厦于将倾，生灵之望也。”

“感谢宋玉与景差两位大夫不远千里将庄辛请至郢陈，大王今日采纳了庄辛三策，庄辛甚是高兴！”庄辛举爵回敬道，“为了对付秦王，未来还有三十策、三百策。只是，击溃秦军收复疆土之日，庄辛可不想步入文种之后尘哪，‘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何其悲凉。”

顷襄王立即举手明誓：“庄辛先生放心，若寡人敢做忘恩负义之人，便遭五雷轰顶！”

“臣下只是随口一说，大王言重了。”庄辛一阵爽声大笑，众人也随之欢笑起来，这座陈旧的王宫从今夜恢复了生机。

酒宴结束后，宋玉与景差领着庄辛到府上去休憩了

。顷襄王叫来侍从，命兵士们连夜到宫殿外去摆放了两面大鼓，又到城门外去立了一排木板，名曰诽谤木。忙至后半夜，顷襄王又写了一份罪己诏书，誊抄了数十份，命信使快马加鞭，连夜发向全国各地。

次日一早，宋玉与景差送庄辛出城，三人依旧戴着孝带。走到城门外时，见道旁立着一排木板，上书“诽谤木”三个大字，下面还有一些小字。三人走近细看，见小字写道：“辅吾以义，导吾以礼者，寡人以为上赏；教吾以善，荐吾以贤者，寡人以为次赏；除吾所欲，数举吾过者，寡人以为末赏。”

庄辛不由得感慨：“看来，楚王彻底觉醒了，救国有望了。”

“然也，付出如此惨痛代价，大王总算觉醒了。”宋玉说着，伸手从庄辛头顶解下孝带，“先生之身赴会稽郡，中间还要穿越秦军所控之地，千万要当心。这孝带也别戴了，恐在途中引起秦军注意，惹来灾祸。到了会稽郡，最好别让庄蹻得知三闾大夫已沉江身亡，不然庄蹻会更加痛恨大王，岂能归顺朝廷？庄蹻

是明事理之人，当初便是因大王罢黜了三闾大夫，他才同大王起了隔阂。如果得知大王害死了三闾大夫，他非但不会归顺朝廷，领兵来讨伐大王接有可能…”

“是啊，庄蹻乃是热血男儿，一向爱憎分明，如果他得知恩师已不在人世，必然会愈加痛恨楚王了。”

“然则，庄蹻也是识大局之人，”宋玉又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囊递给庄辛，“若他实在不愿率兵归顺朝廷，你就将此物给他。这是三闾大夫所留遗言，庄蹻看后当会尊重先生遗训。”

庄辛接过布囊，见布囊上写着庄蹻的名字，那是屈原的笔迹。庄辛不由得涌出泪来，悲痛哀叹道：“斯人已逝，笔迹犹存，三闾大夫之精神不朽也。”而后，小心翼翼将布囊藏入怀中。

“愿先生在天之灵能帮助楚人渡过这次国难。”

“安危治乱，救亡图存，乃人主之发愿也。”庄辛道，“三闾大夫已去往神仙天国，不能再受人间之苦折磨了。”

“先生所言极是，愿三闾大夫再无苦难折磨。”宋

玉与景差扶着庄辛上了马，“天明之前，大王已经发出数十份罪己诏，先生抵达会稽郡前庄蹻应该已经收到诏书了。”

“但愿如此吧，郢陈就交给你们二位了。”庄辛拱手作别，拍马朝南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