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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痴心妄想射取天下下（第1页）

枯瘦男子思忖有顷，拱手回道：“昔日三王射取道德之尊，五霸射取诸侯之长。故秦、魏、燕、赵者，小雁也，齐、鲁、韩、卫者，小野鸭也，邹、费、郯、邳者，小鸟也。如果大王看中这六双小鸟，该如何射取呢？大王可以圣人为弓，以勇士作箭，看准时机开弓便射。如此，这六双小鸟便能用口袋装回宫里了。不过，这种乐趣仅是一朝一夕之乐，这种所获也只是野鸭、小鸟小雁之物也。”

“寡人愿闻长久之乐，愿射庞大猎物。”

“若大王早晨张开弓箭去射击魏国大梁南部，射伤其右臂直接牵动韩国，那么中原地区通路便会断绝，上蔡各郡县就不攻自破了。返身再射击圉之东面，砍断魏国左臂，再向外射击定陶，那么魏国东部就放弃了，大宋、方与两个郡县就攻下了。况且魏国被砍断左膀右臂，就会倾倒坠落；再发兵正面攻击郯国，就能夺取并占有大梁。届时，大王在郢都收拢弓箭，在西河饮马，便能安定魏国大梁，此乃初次射箭之乐；

如果大王对于射箭确实喜好而不厌倦，那就拿出宝弓，换上石制箭头与新绳，去东海射击噣鸟，转身回来重新修筑长城作为防线，早晨射取东莒，晚上射取次丘，夜里射取即墨，转身射取午道，如此便能射取长城之东，太山以北也就攻占了。西边与赵国接境，北边抵达燕国，如此，楚、赵、燕三国宛如大鸟张开翅膀，不用结盟便能形成合纵之势。大王到北边可游览燕之辽东，到南边可登上欧越国会稽山遥望，此乃再次射箭之乐也。”

顷襄王认真听着，连连点头。

枯瘦男人继续道：“至于泗上那些小诸侯们，左手牵引，右手拍打，便可在一个早上射取它们。现在秦国打败韩国，实际成了长久忧患，因为秦国夺取韩国许多城池却不能据守；秦国讨伐魏国没有功效，想攻打赵国又充满顾虑，秦、魏之勇气力量已经用尽，故而，楚之旧地汉中、析、郦可攻而复取也。大王拿出宝弓，换上石制箭头与新绳，涉足鄳塞，等待秦国疲倦，便可射取山东、河内，收回楚国失地。如此，便能慰劳百姓，休养士兵，大王便可南面称霸了！”

“想不到一介草民，却有着如此见解。”顷襄王越听越兴奋，“秦国容易射取乎？”

“秦国是只大鸟，背靠大江大河而稳居，面向东方诸国而屹立，左靠赵之西南，右挨楚之鄢郢，正面对着韩国、魏国，妄想独吞中原，其地势占有绝对优势，只需展翅翱翔，便能搏击三千里，故而秦国不可单独缚而一夜射取矣。”

“可是，寡人一心就想射取秦国，如之奈何？”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圣人也！”枯瘦男人思忖片刻后再次回道，“先王为秦所欺而客死于外，怨莫大焉！今以匹夫有怨，尚能报万乘之国者，白公、子胥是也。今楚地方圆五千里，拥有亿兆之民，本来足以驰骋于千里原野，却坐而待毙，草民以为大王绝不甘愿如此！大王当以赵、燕结盟，讨伐秦国，射取天下也！”

“这射取之道实在有趣，寡人明日便派使臣出使燕、赵两国，以便射取秦国这只大鸟！”顷襄王高兴道，“寡人之命，召你入宫当一名侍郎官，教寡人射箭之道，你可乐意？”

枯瘦男人一时陷入犹豫，靳尚急忙到他身旁低声训斥他：“一旦入宫，锦衣玉食享之不尽，还不赶快跪谢王恩？”

枯瘦男人只得跪地谢恩，惊讶于自己糊里糊涂间便领到一份官职。

“大王稍安勿躁。”宋玉实在看不惯了，又上前劝阻，“怀有经天纬地之才者，大王一句话便贬黜了；稍具鸡鸣狗盗之术者，大王却重用之。大王这选人用人之术实为不当矣，千万不能将君子与小人置入一堂啊！”

“何以见得？”

“逢到治世，君子崇尚贤能而对下谦让，小人努力做事以事俸上级，因此上下有礼，奸邪被黜抛弃，因为不争竞，是为美德；逢到乱世，君子炫耀功劳而凌驾于小人之上，小人显示手段以欺凌君子，因此上下无礼，动乱残虐一起发生，因为争竞逞能，是为昏德。国家衰败，总是从此处开始。”

“寡人自有识人驭人术，只要能助寡人射取秦国这只大鸟，寡人便用之。乱世用人，唯才不唯德，寡人

比你懂多了。”

“知君莫若臣也…”谏而无用，宋玉实在无奈，只能摇头叹息，“兵家有言：不拥有五倍于敌之军不发起攻伐，不拥有十倍于敌之力不能围城。如今楚国兵微将寡，如何以燕、赵结盟，如何能讨伐强秦？”

“寡人知道你是为国操心！”顷襄王思忖有顷，叹道，“可是，寡人继位这些年，大军不出，人皆以为寡人只顾享受安逸，而忘记祖先之大业了。依照大楚祖制，国君不能统兵征战，为国开疆辟土，死后便不能以国礼安葬。寡人必须以战功增加威望，树立威仪啊。寡人心中之苦闷，你们又有谁人能知…”一番感叹后，已不容置疑了。转而命兵部上官大夫，“上官大夫听令，寡人命你速速招兵买马，一年之内交出三十万大军，与寡人一道射击秦国这只大鸟。完不成君命，拿你是问！”

上官大夫忐忑领命后，善于投其所好的大臣们却在连连道贺。唯有宋玉与景差呆立一旁，摇着头窃窃私语：“欲大而谋浅，百姓又要遭殃了…”

此时已是暮色时分，众人正欲转身下瞭望台时，突

见一簇彗星滑过天际。

顷襄王盯着彗星消逝的天际，又一次显出惊恐：“天象常预示吉凶，彗星初现，是何兆？”

宋玉又靠近君王身旁解释道：“夏数得天，彗始昏见，预示着要发生大火灾哪。”

景差也上前解释：“彗始昏见，国家将有大灾难发生，民众逃窜，社稷不保哪。”

顷襄王吓得颤抖时，靳尚笑着迎上来解围：“大王勿忧矣！天道远，人道近，两者并不相关，如何能由天道而定论人道乎？宋玉、景差两位大夫莫非是想妖言惑众？”

郑詹尹也笑着上来解围：“虽说天命不容置疑，也不可更改，然天上出现彗星，是为了扫除污秽。大王无秽德，何须惊恐？新朝新气象，何来灾难？今日始现彗星，乃是苍天替大王扫除天上地下之污秽，大楚可兴也，大王也可放手开创一方霸业也。”

“听闻两位大臣解惑天机，寡人甚喜，赶紧回宫谋划大业吧！”众人搀扶着顷襄王走下瞭望台，离开了太一庙。黑夜袭来，吞没了郢都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