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预感自己要失眠,还真就失眠了一晚上。
明知道第二天一大早有手术,而且还是梁媛的手术,却偏偏越急越睡不着,最后挨到快天亮才勉强睡了一两小时。闹钟一响,又赶紧爬起来去医院。
他祈祷术前别再碰见她,不然他又该不知怎么好。可等到了医院,从病房到手术室果真都再没见到她影,他又莫名有些心乱。
手术结束,他从手术室出来,看见家属等待区还是空空荡荡。
他一个人站在那里,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也或许昨晚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见面,原本她之所以能出现在这儿也是因为这次手术,现在手术结束了,或许他们接下来真的再无交集。
手臂垂下,赵知砚将口罩丢进废弃箱里。
大概是昨晚没睡好,也可能是刚才这手术太难太耗心力,一时他竟累得一步都走不动,不知挪了多久才慢慢挪回办公室,仰面坐下,重重地陷进椅子。
墙上电子钟显示日期,5月19号,中午十二点半。
一场手术过去,午餐时间也快过了,他觉得饿,却没力气去吃,就那么昏昏沉沉睡着,直到将近下午上班时间,他被褚霖晃醒。
“大哥……你这什么情况?”褚霖一张大脸贴近,皱眉反复打量他,“你这是肾虚啊还是怎样,怎么做了个手术就这么颓了?”
赵知砚头脑发昏,挣扎着坐起来。
“没事,就是昨晚没太睡好,”他捏着眉心,“梁……梁媛怎么样了?”
“梁媛?”褚霖惊讶重复,“又不是你的患者,你关心她干吗,有什么情况也是主任的事。再说还能怎么样,就躺着呗,等拔管,等病理,然后出院……这些你还不清楚?”
他怎么会不清楚呢,赵知砚想,褚霖不懂,他只是下意识想问梁初在哪儿,临了才改了口。
他坐一会醒神,然后摇摇晃晃地起身去泡面。褚霖不忍睹他这衰样,大发慈悲抢过面桶替他泡,不过红的没有了,只剩绿的,他问赵知砚吃不吃,赵知砚点头:“吃完这些,下次我整箱全买红的。”
“你还真是……”褚霖无奈失笑,“我说你啊,本来胃就不好,还总这么折腾自己。一个人过,没人管了不起是不是?我告诉你,今晚可别再吃泡面了,出去吃顿好的,听到没有?”
“我吃什么?”赵知砚问。
“我怎么知道,”褚霖将泡面放在他面前,“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没准到了傍晚啊,你就知道该吃什么了。”
赵知砚笑笑,没再说话。
吃完那碗面,又是浑浑噩噩地忙了一下午,缺觉的后果太严重,那一下午他一直头疼,好容易挨到傍晚,挂号的病人少些了,他闲下来,陷在椅子里歪头看夕阳,后来快睡着时,听见渐近的高跟鞋声。
一下,一下,越来越近。
赵知砚慢慢睁眼,回过头去。
她换了条黑色裙子,张扬利落,鞋跟比昨天还要高。
半倚在他的办公室门边,屈起中指磕门框。
“快忙完了吧,”她说,“表姐的手术多谢你,我请你吃个饭。”
赵知砚撑着身子坐起来。
“吃什么?”
她闻声笑了。
“随你啊,”她慢悠悠反问,“你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