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伤心到了极点,人是不会哭的。
“原来这世上真有‘皇家气度’这种东西啊。”望着火堆旁眉锁肩直的云天晓,万更山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哼,”佳纾撇嘴道,“要不是这张脸,掌柜姑娘也不会被坑的那么惨,命都丢了。”
“可他不是刚救了掌柜的命吗?”万更山跟佳纾咬耳朵,“救命之恩啊。”
“你真笨,”佳纾掐了把他手臂软肉,“这就给你唬住啦?他救咱掌柜的,是因为掌柜的对他有大作用。你有包银子落在水里,你不去捞?”
“银子谁稀罕啊,”万更山努努嘴说,“要是马姐你掉进去了,我舍了命也要捞出来。”
佳纾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雨势稍弱,云天晓便向众人辞行,纵马跃入水中,像一叶逆流的扁舟。
严凝突然转头,望向他离去的背影。眼底透着不安,深吸了口气。睫毛颤了颤,眼中酸涩,注视了许久。被他骗过那么多次,再遇到,还是会心动。
摇摇头,严凝坐回原地,再度被雨声包围。
“皇上口谕,宣宁王进殿,”宦官走到云天晓面前,施礼道,“王爷,请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云天晓上前三步叩拜道。
云天旸一愣,咯咯干笑三声,“有意思,有意思!”大步流星走到龙椅前坐下,“来人,给二哥赐座。”
宦官麻利地搬给云天晓交椅。
“二哥,朕登基以来,还是第一次听你单独说这句。”他阴仄仄地大笑起来,“想不到竟然这么舒服,说罢,想要点什么?”
“谢陛下,臣想要块封地。”云天晓目光炯炯地说道,“求陛下开恩。”
云天旸眉头微皱,为难地说,“二哥,咱们兄弟感情,众所共知。按说,你想要的,朕都会给,只是,本朝开皇以来,向来是皇族在京开府居住,没有分封各地的。朕,也不好破这个例啊。”
语毕,冷目灼灼,像头饿狼,死死盯着云天晓。
在他的注视下,云天晓伸手到怀中,掏出一卷明黄缎子。从那缎子露出一角,云天旸的视线就像粘在上面,吸引着他缓缓站起,离开龙椅,走到云天晓面前。
云天晓含着若有似无的微笑,向他展开了缎子。
“云天旸继位后,如骄奢淫逸,有失国体,汝可持此诏,废其自立。”
云天旸读完,立即退后一步,摇摇头。难以置信地望向遗诏,又看向云天晓。警惕的目光中,闪烁着恐惧,像一头受惊吓的小野兽。
云天晓修长的十指折起缎子,恭敬垂首,双手举国头顶,“陛下精诚勤勉,显谟盛世,克诚骏业。能得陛下治理,实为我朝之幸,万民之幸。臣,肯请陛下收下此诏。”
云天旸的手微微颤抖,慢慢伸到云天晓面前,迅速劈手,夺下遗诏,像被野兽追逐般,飞快地跑到灯前,卸下灯罩,引燃缎子一角,注视着烈火将遗诏吞没。
甜甜地笑起来。
皇上下旨,青阳府被划为宁王封地,以演武城为食邑。
云天晓望着安平省巡抚熊继仁,眼里几乎要喷射出火焰,冷笑着挖苦道:“巡抚大人,难道是打算淹没本王的食邑,让本王今后成天吃鱼不成?”
熊继仁浑身战栗,嗫嚅着说:“不敢,下官不敢。只是,这不淹演武城,青阳城大堤,可就危险了。”
“你装的很好,”云天晓冷眼睨着熊继仁,厉声道,“你是巡抚,亲自去看过堕马河否?”
熊继仁吞吞吐吐,“都是下面知府报上来的。”
“那好,”云天晓勾起一抹冷意,泠然道,“本王刚从堕马河过来,告诉你,堕马河下游,根本不是青阳城。”
“啊?”熊继仁惊讶地夸张,“可青阳城有堕马河流经啊。”
“堕马河在青阳城外汇入了更大的白水河,青阳的堕马河是支流。”云天晓轻笑道,“为人父母官,连水文都没有亲自查看,就擅自决堤。”
“臣万死,”熊继仁抖如筛糠,“臣这就亲自带人去,去把那大堤堵了。”
望着熊继仁脚下的泥土忽然软烂,整个人消失在大堤上,云天晓蹙眉,扬起单边唇角,“本王只说是去过堕马河,没说是一个人去的啊。”
转身面色如常,温言夸赞洛风,“活做的很好,只是,本王这是第一次见到你吧?”
洛风眼珠一轮,恍然大悟,垂首恭谨道,“那是自然,小的也是第一次见王爷。”
“你在凝这里,待了多久了?”云天晓眼帘轻煽,想知道他们是不是一起离开的镇北关。
“回王爷,”洛风的腰背更弯了些,“小的是上个月才见到的严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