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跑出来了?”严凝惊呼,瞬间明白了洛风怎么又操起老本行,他现在是黑户,没法在城里住下的。
洛风点点头,叹了口气,指着正在搬运尸体和往新车上搬运严凝的货品的同伙:“我回来也没有正经事能做,只能又找到从前的兄弟,纠集了些活计,拾起了好本行。
妹子,你如今发了财,能不能帮老哥找点正经事儿做。这提头发财,拿命赚钱的营生,你哥干腻了。”
严凝犹疑再三,眼下不答应他,多半是不成的。答应下来,和这样的穷凶极恶之徒绞在一起,对花炮坊和严凝自己,都是埋了哑炮,一点火星就炸。
“妹子?”
“成,”严凝点头,先活过这会儿再说,“我现在缺个送货的队伍,老哥带弟兄们做这押货的生意可还成?”
这和洛风的老本行好比鸡生蛋,他起身拍手召集了劫匪们,指着严凝:“都过来,给严老板磕头陪个罪,谢老板今天给咱们找了个饭碗端。”
劫匪‘诏安’做运送,在韩氏花炮坊瞬间炸开了锅。随行的两个姑娘显然也没有管住嘴,一夜间,花炮坊众女子看严凝的眼神都畏缩起来。
终于,还是有人请求辞职,接二连三,佳纾挺着大肚子,几欲起来骂人,都被严凝和万更山劝住了。躺在床上气的嚷嚷:“没有掌柜姑娘她们现在早都没有命了,
姑娘养她们吃穿,让她们挣钱,给她们像个人似的活着。姑娘是什么人,自己看不出好赖来吗?忘恩负义,什么东西。”
“普通人哪想这么多,只知道自己跟的掌柜杀过人。会害怕也是人之常情嘛。”万更山安抚着佳纾,给她剥橘子吃。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佳纾‘腾’得从床上坐起来,“不跟她们讲理,给我讲起‘情’来了?”
“我这不是,”万更山暴起,将橘子瓣往佳纾身上一扔,“为了给你个骂我的理由吗?”
随着一阵骚动,两个衙役忽然冲进内院,抱拳道:“有人到衙门举报掌柜的是杀人犯,请掌柜的随我们走一趟。”
严凝攥紧自己的平反诏书,向佳纾和万更山两张忧心冲冲的脸,点头,挤出微笑,跟着衙役前往县衙。
查过的平反诏书属实,年轻的道台向严凝致歉,派衙役送严凝回去,并向众人讲,“咱们的县官大老爷派我们来告诉大伙儿,严姑娘是冤案,皇上他老人家已经给姑娘平反过了,请各位乡亲四邻把心放回肚子里。”
波折过去,严凝心里却久久难以平静,在上前接过诏书时,她瞥见了一个名字,那是她这辈子刻在骨头上的姓名。
那个陷害她的顺天府尹,竟然要来做巡抚了。
仿佛一个贪食她魂灵的恶鬼,阴魂不散。
严凝却走不脱,花炮坊正在蒸蒸日上,她哪儿也去不了。在洛风这样的‘专业团队’加持下,花炮坊的送货又快又安全。半个月后,严凝又买了数座宅院,扩大了生产规模。
又半个月,伴随着佳纾孩子落地的呱呱啼哭。严凝新的新品‘吉祥字’烟花,实现了第一次成功的燃放。这种高档烟花,显然不是小城人消费的。
万更山在京城签好房契,马不停蹄回演武城看望佳纾。留下踢掉胡子的洛风,带着四方巾,穿着长衫,妆模作样像个教书先生般,指挥手下悬挂韩氏花炮坊的牌匾。
京城分店的主管是严凝目前能派出的最强团队,多多、顾氏母女,常来送货的洛风负责守卫。万更山执意要陪伴刚生产的佳纾,提出总部也需要有人坐镇,严凝觉得他有理,应下来。
自己专心开发新品烟花,争取在年前上市。
京中不止严家一家爆竹店,因而除了中秋没能买到烟花的,几乎没有人意识到,已经一年不见的严家花炮坊,又回来了。
韩氏花炮坊开业选在傍晚,随着乌金西沉,艳红的晚霞逐渐被黑暗吞噬。
伴随着四声巨响,连过年都不曾安静下来的临津集市,突然停了下来,商贩们都忘记了手上的活计,客人们也没得空去催促他们。
南来北往的客人们怔愣着,大张着嘴,四个火红的大字印在各色的眸子上,“开业大吉”。亮在漆黑的苍穹中,逐渐化作闪烁的星子,恍如神迹。
直到不断升起的字样彻底结束,人们才像被解了穴道般,恢复了行动。又是一发五彩大烟花腾空而起,将业已落下的夜幕。重又打的大亮,辉煌灿烂。
已经稍稍平静的客人们,又躁动起来。
陈继川尚在军中,与地方官吏交往多有不变,等待他查案的时日一长,云天晓暗自焦心。要来户部花名册翻阅,找来逡红籍贯或曾任逡红的官员十来人,依次盘查。
劳心劳神终日,一无所获。正在一筹莫展之际,逡红留京办事王大臣,造访户部。
留京办事只是托辞,本朝官员俸禄微薄,外放官员尚可巧立名目,盘剥百姓。京官则全靠地方官员入京时带来的‘孝敬’和过节时收受‘节礼’贴补。
虽是明载律令的罪过,然而京地互惠,已为众官心知肚明,人人都从中得好处,没有那个愣头青去戳破。故而银子在其中流转的这些年,一直平安无事,或者说,没人说有这时存在。
云天晓从未趟过这趟浑水。
无他,先皇在时他赋闲,且赏赐颇厚,是京中最富裕的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