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顿时惊叫作一团,严凝手指抵在唇上,暂时制止了她们:“仔细听。”。还在马车倾覆中惊魂莆定,严凝就听到一阵‘刷啦啦’衣料摩擦声和落地声,默默把手指扣在炝拴上。
来人干脆利落,只听一声木料劈裂,马车就见了天光。面前蒙面男人双手紧握环首刀,在雨天犹如修罗恶鬼严凝眯着眼,战战兢兢地开了一炝,炝口冒出青烟,她随之向后倾倒。
‘扑通’方才劈砍车厢者,也砸到地上。
顷刻间,死一般寂静。
外面有人说:“坏了,老六他死了,此间有高手,弟兄们切莫掉以轻心。”
严凝咬着牙,迅速调整撞针,填好新的弹丸和火药。
又是一瞬,车厢四分五裂,严凝等人哆嗦着,就这么与包围自己的,持刀蒙面匪徒见了面。近十把刀森然可怖,却谁都不敢近前半步。
严凝举起枪,搭在肩上,环视着包围她们的劫匪。两个姑娘大气不敢出,严凝也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的闷响,好在这不是她第一次杀人,虽不情愿,总归是练出了些胆量。
劫匪中有人用方言说:“噶咋下去也不似办法,叫母队长来。”
严凝余光扫过拉车马儿,前腿已骨折,无助的躺在地上,偶尔扑腾两下。看来一时半刻是走不脱了。
又听见马蹄声响,转过身,稍加确认来人与劫匪服色相同,扣动炝机,来人还未来得及发号施令,头一歪,栽倒在地上,杳无声息。
劫匪一阵惊呼,面面相觑,严凝赶紧趁机从袖中度出弹丸和火药,填好。
比方才尖细的声音喊道:“哎呀亲娘内,这是暗器啊,弟兄们,闪。”
话音落,劫匪平地起,顷刻,消失无踪。
严凝不敢放松,手指仍扣在炝机上,倒也腾出一只手来,拉起近旁的姑娘,嘱咐道:“你二人躲远些,不知劫匪是否真的走光,暂且不要乱跑。”
果然不出严凝所料,马蹄踏得地上水花四溅,一堆二十余人骑马赶来。为首蒙面人高呼,“小的点苍派门下洛风,阁下是哪派的兄台在此?”
“洛风?”严凝觉得这名字好像哪里听过。
“严凝?严大妹子?”蒙面人一扯蒙布,露出满脸大胡子,示意身后同伴放下武器,“你不记得我了?我,你洛风大哥,咱们一起上过镇北关的。”
望着熟悉的面庞,严凝浑身肌肉瞬间松弛,炝仍不敢离手,语气却软下来,询问道:“洛风大哥,这些都是你的人?”
洛风跳下马,将缰绳交给喽啰。皱眉踢了踢刚才严凝打死的小队长,向严凝走来,“是啊,都是。”
缓缓撂下炝,严凝歉意地说:“那对不住大哥了。”
“不要紧,做这个营生的,脑袋原本就别在裤腰带上,技不如人,枉死活该,”转头对喽啰们喊道:
“这是你老大我的妹子,严凝严姑娘,也是能够资格流放镇北的主儿,你们今儿看走了眼,得亏有我,要不全得折在这儿。”
流放镇北,手上少说要有一条人命,喽啰们瞬间对严凝肃然起敬。
两个姑娘哆嗦的更厉害了,严凝也无奈,自己跟的老板是杀过人的暴徒,换做谁也平静不下来。
洛风丝毫不知自己闯了祸,热情得拉着严凝话家常,“严大妹子,你不还有两年的吗?咋出来的?”不忘指挥喽啰们,“你,你,还有你,快给严老板找辆新车来,哎,不能是赃物哈。”
“我平反了,”严凝平静地说,“原本就是被陷害的。”
“可不是,”洛风一拍大腿,“像你这样的好人,一看就知道另有内情。现在咋样?听说你总是走这条路,发财了?”
“嗯,”严凝轻声默认,旋即抬头问:“洛风大哥是怎么出来的,依稀记得洛风大哥还要有几年的。”
“咳,”洛风抿嘴,搓着手说,“这不是多亏宁王爷嘛。”
“宁王?”严凝眼中登时亮起光。
“对啊,宁王爷带人打北蛮的时候,不是组织壮丁们连夜把铁器都熔了,做什么‘三眼火冲’吗?”洛风兴奋地回忆道,“妹子你还记得不,镇北那地方,真冷啊,那白毛子风,都吹到骨头缝里。”
严凝点点头,那冷,她终身难忘。
“壮丁们经过一冬,冻死三成,你哥我身上保有些肥膘,侥幸熬过了年关,然后,在做火冲时,就出了大力气,一个人做了五十多把,全营第一名,得了表彰。”
“哦,所以就减刑放出来了吧。”严凝心说,云天晓果然是谁有用就对谁好,连洛风这样的穷凶极恶匪徒都能给人情放出来。
“没,哪有那么好,老哥手上光被官府认下的就灭门案都不止一桩呢,他们怎么会放,倒是放松了对我的管制,原本一直有人行走坐卧都盯着我,正好那两天打仗,我表现又好,看的就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