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梅长苏斩钉截铁地否决了萧景睿的推断。
“成亲之前,贵妃娘娘曾在身边抓出了一个滑族奸细,借着这个光,我们趁便扫除了宫中王府秦般弱埋下的眼线。太子妃的那个奶娘便是当年璇玑公主留下的老内线,连她都被揪了出来,没道理会漏掉陪进宫的那个。”
“若是她本不是滑族的人呢”久未开口的霓凰突然插嘴道。
“什么?”梅长苏有些疑惑。“霓凰,你什么意思?”
“我也只是凭着直觉的一点猜测。”霓凰亦有些不确定。“景睿,你又为何这般肯定,那女子就是太子妃身边的人呢”
“哦,是这样的。那天后来,她们两个说完了《详地记》的事,一前一后地向佛堂处走。那秦般弱身披长袍,头戴斗笠,若非熟识,是没有人能认出来她的。她大模大样地跟在那个女子的身边,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对结伴游玩的闺中女子。我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听得秦般弱对那个女子说,‘男儿心性最是凉薄,今日得个天仙回来,不过日光景,也就搁到脖子后头了,更何况是原本就不放在心上的。主子姑娘心软,可姐姐万要替她拿个主意。想他二人曾经多么情深意重,落在那男子眼中,姑娘此刻与鸠占鹊巢又有什么分别?姐姐也读过些书,该明白,正位之人本就比不得妾室可以撒娇撒痴,争宠夺爱,若是再得不到夫君的一点血脉,日后也只能落个孤老的下场。姐姐可要想明白了,不过一句话的事,就能替姑娘断了祸根。若非如此,今日姑娘虽为正室,可难保哪日那人不趁虚而入,不过是纳个妾,想来老爷也不能为姑娘出头。可到那时,那人夺了姑娘所有的宠爱,姑娘还会有出头之日吗?’”
“我本以为秦般弱是要挑唆哪家王妃与夫君吵闹,可是细想,一来近日并没有哪位世子王爷新娶了正妃;二来,联系那与苏兄有关的《详地记》,她们口中的‘那人’,除了小惜姑娘,怕是也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这些”梅长苏颇为苦恼,紧紧皱着眉头,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你的意思是,
太子妃是为了争宠,方才着了秦般弱的道。”
“也许并不是太子妃本身。”
“霓凰”梅长苏略带诧异地转过头,“你什么意思”
“我”霓凰突然面上一红,“我刚刚确实是怀疑太子妃想要对兄长和小惜不利,不过我猜测,她的目的应该不是想对景琰怎样,而是她只是想单纯地,让竹惜从景琰身边消失而已。”
“你是说,为了争宠吗?”几番费力思索,梅长苏终于在云雾缭绕的大脑中抓住了一点点线索。因为从萧景琰议亲起,竹惜便已远离他的生活,梅长苏也就从未把柳氏或者她身边的人放在要防范的列队中,可是如今看来,倒真的是有些大意了。
“不错,就是为了争宠。你看,今夜是大婚的第一夜,萧景琰都敢堂而皇之地将新娘丢下,从东宫跑出来,他以为自己理由都找的冠冕堂皇,但其实除了能骗骗大殿上的陛下和朝臣之外,亲近之人,他是一个都瞒不过去的,柳氏或许就起了嫉妒之心。不过刚刚听景睿的一番话,我倒是觉得,或许,太子妃柳氏本身虽有怨怼,但却并没有真的起什么歹意,或许是她身边的人,自作主张。”
“不错。”萧景睿点点头,“那日,我也确实只听到秦般弱在说服那个女子如何如何,并没有提到太子妃一句半句。”
“那如今我们应该怎么办呢”梅长苏又陷入了深思,“这一来,我们无凭无据;二来,景琰身边又没有可以时刻盯着内眷之人;或许可以请贵妃帮忙,调一个信得过的宫女到柳氏身边”
“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蔺晨手里端着药盒,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我们是不是说话声音太大,吵醒小惜姑娘了”萧景睿有些紧张,局促不安地看着蔺晨。
“要真是那样,柳生早就出来一剑劈了你,他可不管你的母亲是长公主还是武林盟主。”蔺晨睨了一眼有些手足无措的萧景睿。
“蔺晨,你怎么总和景睿过不去!”梅长苏轻声呵斥,“我们都要抓破头了,你要是有什么管用的主意赶紧说给我们听听。”
“这有什么抓破头的,”蔺晨耸了耸肩膀,“你想知道到底是不是太子妃身边的人想要害我们,只要找个机会试
试,不就可以了?”
“试试?怎么试啊?”
蔺晨闭了闭眼,仿佛在脑中翻阅卷宗一般,思索了片刻,道,“柳氏身边有个贴身侍女,叫翠鸢,自幼便被柳夫人养在身边,细心□□。不说熟读四书五经,经史子集,这满腹的学问,也差不到哪去。更重要的是,她不禁通文翰,还懂武功,身手具体怎样我不得而知,但估计也差不到哪去,大致乐秀如果不使毒,她二人能打个平手。”
“你你们”萧景睿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蔺晨。
“瞪什么瞪,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你懂吗?”
“哦”萧景睿心虚地吞了口口水,低下了头。在梅长苏与蔺晨面前,自己终归是太嫩了些。
“如果是太子妃身边的人动手,就不会跨过了翠鸢去,即使她不亲自出手,也一定是个知情人。这几日找个借口,让贵妃调一个信得过的宫女到东宫,一面监视柳氏那边的人可否有什么异动,一面让她找个机会放消息出去,就说竹惜就住在这所偏僻的竹屋里,且孤身一人,无人为伴。”
“你的意思是,翠鸢或许会找个机会来,暗杀小惜?”霓凰挑起眉毛,看着蔺晨。
“我觉得不会吧,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消息,翠鸢和柳氏会那么蠢,上这个当吗?”
“那可不好说。所谓关心则乱,翠鸢关心着她的主子能不能获得一辈子的荣宠,甚至可以说,她毕生存在的价值,就是帮助她的主子获得荣宠。而这个能否获得的关键,就在于一个女子是否活在萧景琰身边。如今有了这样一个能够剪除祸患的机会,她怎会不为之心动呢?”
“可是除了亲自动手杀人,也还有的是方法啊。比如说,把《详地记》交到陛下面前,让陛下下圣旨将小惜驱逐”
“哼,”蔺晨冷笑道,“《详地记》中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个字的简写而已,真要闹到陛下面前,其实也不必大费周章去辩解,只要贵妃娘娘出面说,是她为了避忌故人名讳而为,也没有什么说不通的地方;甚至于,贵妃都不必说那是谁,因为那实在是个太过常见的名字。可是杀人就不同了。就算被流放,被下狱,只要人还在,萧景琰就总归是有办法将小惜救回来;可死人就不一样了,更何况,是在这种别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悄悄杀掉一个人。翠鸢是一个从小便被柳夫人□□的,类似于死士一样的人物,她的心思,可比那些锦绣丛中长大的闺秀要细密狠辣,这么好的一个斩草除根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她没理由去绕那个《详地记》的弯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