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当真是难为竹惜姑娘了”萧景睿皱了皱眉,“我当年离开金陵,怎么也想不到,她与靖王竟会落到这么个结局”“这也是无奈的事。自古温柔乡乃英雄冢,萧景琰想要做汉武帝唐太宗那样的千古一帝,岂能在身边留着牵绊”蔺晨从屏风后面转出来,一边用毛巾擦着手,一边半认真半打趣地说道。
“你别这么说靖王,到底也是小惜姑娘自己选择离开的”
“我说萧大公子,”听见萧景睿替靖王辩驳,蔺晨颇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南楚走了这快两年,那边苦热湿闷,高山崇岭的,本以为能改改你这性子,没想到啊,你还是和从前一般,别无二致。啧啧啧,也是,可能我天性就是刻薄,比不上萧大公子宽容仁善吧”
“我我”蔺晨一番半真半假的牢骚,吓得景睿一时间舌头打结,“蔺晨公子你千万别这么说”
“好了”梅长苏瞥了一眼蔺晨,回过头来,目光柔和地看着萧景睿,“景睿,蔺晨在和你开玩笑,你不要放在心上。”
“那就好”萧景睿松了一口气。
“景睿,今天的事,要谢谢你。”梅长苏缓了一口气,接着说,“若不是你,恐怕我们没有那么容易把景琰打发走。若是让他发现小惜那我们所做的努力,他们之前所受的苦,就全都白费了”
“苏兄不必谢我,我也是碰巧赶上了而已而且苏兄,实不相瞒,今日我也不是恰好路过,我是专程到这里来找蔺晨公子的”
“哦?”梅长苏一愣。转头看了看蔺晨,他也是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
“恩。不过其实找谁都一样,只不过之前我只见到蔺晨公子在这里进出,没想到,苏兄,和小惜姑娘也在此处”
“怎么了,景睿,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梅长苏的语气异常温和,在心底里,他还是始终觉得亏欠这个把他当做良师益友的年轻人。
“不。”出乎意料地,萧景睿的神情竟是变得有些严肃。
“我刚刚并没有对靖王说谎,这几日,我确实陪伴母亲在国寺别院中礼佛。那一日,母亲在内室听主持讲经,我闲来无聊,便转到了后
山果园处。那里生长着一些风味野果,京中女眷都喜欢来摘个野意儿,所以常日里倒是人来人往。偏巧不巧,我那日走到一条山溪旁,远远地看见凉亭中有两个女子身影,其中一个,与那红袖招的秦般弱十分相似。我知秦般弱是誉王帐下幕僚,可是如今誉王已死,她却还活跃在京畿附近,让我有些担心,她是否要不利于太子,便悄悄凑了上去”
“呦,你还真是愿意多管闲事”蔺晨翻了白眼。“靖王的事,你竟然还那么上心?你就不怕惹祸上身,让好不容易保全下来的长公主府再受牵连?若要换成我,一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你给我闭嘴”梅长苏瞪了蔺晨一眼,“你要是不喜欢听,就进去看看小惜怎么样了。虽说有柳生陪着,可是他毕竟不懂医术”
“咳咳”被蔺晨这么一搅,萧景睿脸上略显局促。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此一举,万一这是苏兄设下的什么埋伏,若真的被自己戳破,岂不是坏了人家大事?
“景睿,你继续说下去,”梅长苏转过话头,眉眼间带了几分冷峻之色。
“一个是秦般弱,那另一个,是什么人?”
“另一个女子,我并不认识她,但看其举止,应该是宫里人不差。”
“哦?”梅长苏剑眉深锁。“你不认识的宫中女子?还能与秦般弱说上话”
“是啊所以我也觉得奇怪。从前常随母亲进宫,那些皇妃娘娘身边有头有脸的宫女,我也大致记得,这回这个,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也可能是我多虑了,毕竟我离开了这么久,宫人有调动撤换,也不是不可能。”
“不对。”梅长苏的目光变得有些暗沉。这一年多来,越妃,皇后,静贵妃接连上位,在后宫掀起诸多波澜,任是谁,都对身边亲信的任用慎之又慎,便是与世无争的惠妃,此刻也不会提拔不熟识的人到身边掌重任。
“景睿,那你听到她们两个说了什么吗?”
“正是她们的谈话内容让我有些不安。”觑着梅长苏的神色,萧景睿忽然觉得,自己无意中发现的这件事,似乎比想象中的,更为严重。
“秦般弱警惕性很高,所以我也不敢靠的太近,依稀听见她提到小惜姑娘
的名字,还有苏兄,贵妃娘娘,和一本书,叫什么哦,对了,《详地记》。”
“什么?”梅长苏眉心一抖。“你没有听错?”
“没有,”萧景睿肯定地点了点头,“我记得当年靖王跟苏兄借过这本书,苏兄不愿出借,还被蒙大统领嘲笑小气来着,我印象深刻而且我私心想,若这是一本市面上常见的书籍,靖王殿下也就不会大费周章向苏兄来借了所以我琢磨着,她们所言之事,或许与苏兄有关。”
梅长苏点点头,“景睿,你当真是帮了我大忙。实不相瞒,那本书里确有可能会危机靖王与贵妃身家性命的内容”
“这么严重?”萧景睿有些着急,“那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把这书找到。可是我不认识那个女子是谁,没办法给苏兄提供更多的线索”
“这样”梅长苏低头思索,手指不停摩挲着衣角,“若说宫中女子,想要与贵妃作对的皇后已然失势,而且誉王已死,她没有再复起的指望,她是不会做这种鱼死网破的事的至于别人越贤妃倒是很有可能,可是她索居深宫,又一向与秦般弱无甚联系,况且无凭无据的一本《详地记》,能不能一举扳倒景琰还很难说,以她的性子,是不会做这种输面大于赢面的事的除非,秦般弱手里有更多的证据,又或者,被她利用的人,是另有所求宫里的人还会有谁呢”
竹屋之中,一时间陷入难言的静默。萧景睿所听到的只言片语,足以激发起梅长苏周身所有的警觉细胞。《详地记》中唯一的线索,便是他为了避讳母亲名讳而在批注上简写的那个字此事可大可小,毕竟只是一本书,硬要说是他偶然得来收藏也无不可,但这终归是个祸端,秦般弱和夏江想要用它生事,梅长苏倒是觉得在情理之中,只是另外一个,连萧景睿都认不出的宫中女官,会是谁呢
“苏兄!我想起来了!”蓦地,萧景睿突然惊叫起来,“我知道那个女子是谁了,”
“是谁?”
“她应该就是新娶的太子妃的贴身女官。不,不是应该,一定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