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如此的,这是江暮阳曾经,一直习以为常的生活,就是该如此的。江暮阳怔了怔,居然鬼使神差地没有拒绝,低头喝了一口,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清甜香糯。裴清也没有阻止这难得的平和,他只恨自己坠落魔域,整整十年,倘若,他当时能留在山中,陪伴着江暮阳长大,不知道该有多好。他也会疼爱江暮阳的,没有替身这一层关系,他会跟两个师兄,还有师尊,一起呵护江暮阳长大。那不知该有多好。他错过了江暮阳的成长,整整十年。江暮阳喝完了粥,也清醒了许多,他又道:“大师兄,你别走,最近这几日,你一直待在我这里,行不行?”“暮阳,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发生何事了?”林语声笑道,“我哪里都不会去的,师尊闭关前,嘱咐过我,无论如何,也要照顾好你,我既答应了师尊,自当竭尽全力。”江暮阳道:“是天道,他告诉我,下一个死的人,是你。所以,我希望你,寸步不移地待在我身边。”他不希望大师兄死,这是真心的。师尊会永远保护徒弟们林语声听罢,微微一愣,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可既是天道想要他的性命,那么,他又能躲到哪里去?即便寸步不移地待在江暮阳的身边,也不是长远之计,江暮阳总有目光所不能及之地。但看着江暮阳满脸认真的样子,林语声自然说不出任何人泼冷水的话,微微一笑,点头道:“好,我哪里都不去,寸步不移地守在你身边。”可三个大男人,同处在一间房里,短时间内还好,时间一长,也太过古怪了吧。尤其眼下天色已晚,总该是要睡觉的,房里就一张床,勉强可以容纳两个男人并躺,再加一个定然是不行的了。林语声现在还是挺善解人意的,轻声道:“锦衣寸步不移地守了你三天三夜,一时一刻都不曾合眼,想来也累坏了,不如今晚,你二人稍微挤一挤,同睡床榻上罢,我不累,在椅子上将就一晚便是了,待明日天一亮,再传唤其他弟子送被褥来。”顿了顿,他更加不容置喙地道:“就这般决定了。锦衣,你也累坏了,早些休息罢。”江暮阳道:“我才睡醒,一时半会儿倒也没什么困意。”他起身,将床铺让了出来,“还是你们睡吧,我躺久了,下来走一走。”哪知他才一起身,就一阵头晕目眩,双腿一软,便又跌坐回去了。裴清手疾眼快,一把将他抱住,正色道:“阳阳,你昏睡得太久,又忧思过重,气血不足,还是小心些,凡事不可操之过急。”江暮阳暗暗叹了口气,索性又躺了回去,裴清也没什么睡意,气氛很快就陷入一片死寂。三个人大眼瞪着小眼,谁也没有再开口。每个人的神情都很凝重,各怀心事地坐在一旁想得出神。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夜色就更沉了,蜡烛已经融到了底,大师兄拿了油灯来,重新点燃,很快屋里又亮堂起来。见两个人都愁容满面,不苟言笑的,林语声便开口打破了死寂。“师尊陷入瓶颈多年,始终没能勘破飞升法门,此次飞升之兆来势汹汹,师尊闭关也实在仓促,想来很快便能迎来天劫,只要熬过了天劫,羽化飞升指日可待。”江暮阳听罢,下意识问道:“那除了师尊之外,整个六道之中,还有哪位前辈成功羽化飞升了?”林语声摇头:“我不知道,反正自我有记忆以来,师尊便是此间最接近神的存在,其次便是魔尊。”一提到魔尊,江暮阳就想起了魔尊临死前的惨状,五脏六腑完全被掏空了,明明从前是那般强壮,死时却成了一张血淋淋的皮囊,轻薄如纸片一般,随风消散。死在了他一千岁的生辰上,只吃了一口长寿面。似乎看出了江暮阳的难过,林语声不解地问:“发生何事了?魔尊又行了什么事,惹你生气了?”江暮阳摇了摇头,长长一叹:“他死了,惨死,连不死之心,也被天道生剖了。”“此前,天道就已经提醒过我,魔尊即将生死道消,也正因此,我才拉着裴清一起赶往魔界,试图与魔尊联手,再度以不死之心献祭,来破解诅咒,扭转乾坤,却不曾想,魔尊他……他居然死在了天道手里。”他说着说着,竟生出了一丝丝的难过,如果魔尊知道,他死后江暮阳居然会为他难过,只怕能含笑九泉,死也能瞑目了。林语声眉头狠狠一蹙:“所以,天道又告诉了你,下一个死的人是我?”江暮阳点了点头,语气沉重地道:“天道无情无欲,亦是无形的,他可以肆意幻化成任何事物的模样,魔尊就是因为天道幻化成了我的样子,所以才惨遭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