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捏着江厌辞袖角的手不由自主用力了些,又后知后觉地松开,悄悄将手背在了身后。
“阿兄……”
江厌辞收回视线,忽然又变回月皊熟悉的那个江三郎。他耐心地跟月皊讲着这幅画哪些地方需要更改。
“慢点,慢点!阿兄你慢些说。等等……”她去拿了纸笔,“阿兄你说吧,我记下来!”
第二天进宫的时候,月皊将那幅画还给戚语兰,又将她手写的那份修改意见一并交给戚语兰。
戚语兰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一看就知道江厌辞是认真看过画,又认真提了意见。她忽然就笑了。她垂下眼睛,将这张月皊手写的修改意见小心翼翼地贴在怀里。
月皊懵懂地看着戚语兰脸上的笑容,心里莫名其妙生出一种古怪的情绪。这种情绪来得毫无道理,甚至月皊说无法说清楚。
“月皊,过几日我生辰,你和三郎能一起来做客吗?你自然是必来的。至于三郎,我也想多谢他帮忙改画。”戚语兰含笑望着月皊,眉眼间笑意藏不住。
到这个时候,月皊才迷迷糊糊地明白戚语兰为什么要托她帮忙求江厌辞给山水画修改意见。
那句“好呀”几乎跳到了月皊的舌尖,她忽然忍了下来,只是说:“那我问问阿兄。”
“好。”戚语兰捏捏月皊的手,诚心道谢,“多谢你。”
“对了。”戚语兰又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支簪子,递给月皊,柔声道:“上次去铺子闲逛的时候,无意间看见这支水仙簪很适合你。送给你啦。”
戚语兰当然要对月皊很好。因为月皊是江厌辞的妹妹呀。
月皊垂下眼睛,望着安静躺在手心里的簪子。她们这些姑娘家平常经常互送些小礼物,戚语兰送她一支簪子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若是以前,月皊一定欢欢喜喜地收下。
然而此时此刻,她望着手心的这支水仙簪,完全没有以前送到礼物时的开心。
回家的路上,月皊一直没怎么说话。李姝遥和江念婉在一旁嘻嘻哈哈,她安静地坐在窗边。
“廿廿,你怎么啦?”李姝遥问。
月皊胡乱找了个借口:“还在想夫子讲的文章呢。”
江念婉在一旁笑:“廿廿这是怕明日再被拎起来背书呢!”
月皊笑笑不说话,当做默认。
江厌辞在外面骑马,一路上听见李姝遥和江念婉交谈的欢笑声音时不时传出来,唯独听不见月皊甜软的声线。
江厌辞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车舆在江府门前停下来,三个妙龄小娘子从车里下来。月皊落在最后一个。
江厌辞已经下了马,将马缰和马鞭递给了一旁的小厮。他的视线落在月皊的身上。
只一眼,便确定路上的猜测没有错。
——她有心事。
夏季天热,江厌辞骑马回来,先回到自己的住处沐浴更衣过,然后才去观澜阁找月皊。
刚走进庭院里,迎面遇见李姝遥和江念婉。
两个人小姑娘赶忙在齐齐唤了声“阿兄”。
“要去哪里?”江厌辞问。
“我们去九环街转转。”江念婉道。
“廿廿不和你们一起去?”江厌辞又问。他问这话时,视线已经越过了她们两个,往前面月皊的屋子方向望去。
李姝遥解释:“廿廿说她有点困,想睡一会儿。也嫌天热,就不跟我们一起去了。”
江厌辞颔首,两个小姑娘便手拉着手经过他,快步往外走。
江厌辞穿过庭院往里去,偶尔见到几个下人,向他弯膝行礼。
花彤刚从月皊的屋子里出来,见到江厌辞,弯膝行礼。整个京城里,江厌辞是最小年纪袭爵者,身上似乎染上了令旁人畏惧的尊威。
“睡着了?”江厌辞问。
“没有。娘子刚刚躺下来。”花彤回答。
江厌辞便推门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