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深比权澍大几岁,已经过了三十。他个子很高,人显得修长,头发尽数梳向后面,鼻梁架一幅金丝眼镜。因为不苟言笑,他看上去并不是很好接近。
他为她打开车门,权澍低头坐进后座,左手扯起右手的袖子。严深跟着坐到她右手边,车门咔哒一声阖上,他驾轻就熟地打开手提箱,里面装着的竟是药品和注射器。
冰山般的特助迅速地将药品调配好,用酒精擦过权澍肘弯略微发青的部分,将注射器中的液体缓缓推进她的静脉。
权澍发出一声叹息,整个人卸下力气,缓了一会儿,说了一声”谢谢“。
严深闻到权澍身上细微的,残留的松木味。他的头低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下颌却鼓出来一条线,像是咬了咬牙。
他低声说:“没有被标记过的Omega,偏偏要在易感期接近Alpha。容先生的心可真大。”
虽然说有个人差,但是alpha在易感期逃不过两个倾向——情绪的不稳定,以及对Omega渴求的指数性增长。
容照景仿佛是野地里长出来的Omega,连这种最基本的常识都缺乏,还选在这种时候在权澍面前晃荡。Alpha的天性使然,越纯粹的Alpha在易感期的冲动就越明显,对于权澍这种alpha来说,易感期里纵容容照景接近却又不侵犯他,就仿佛沙漠里濒死的人守着一口水不去喝。
她的信息素和本能都冲动霸道,却要用最强力的抑制剂一针针的压下去,来让自己保持理智。
严深觉得愤怒——以及深深的,深深的嫉妒。
那是多么被偏爱的Omega啊。
他什么都有,不论想要不想要的,都能轻易地得到。
权澍已经闭上了眼睛,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能疲惫地说:“算了,你不用这么说他。他又不知道这些。”
好一个轻巧的不知道。严深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还要忍多久?这么久了,你在易感期一次都没疏解过,这样用抑制剂下去,总会出问题。”
权澍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也没多久了。反正下个月就结束了。”
严深听到这句话,心脏忽然狂跳起来:“你还记得?”
“是啊,就要三年了。不是协议上写着的日子吗。”
严深忍不住将手握成拳捏了捏。“那……到期的话……”
“就按计划离婚吧。”权澍依旧闭着眼睛,但有了足够的力气,让她浅浅笑了一下:“他看上去比以前好很多了。没必要再继续了。”
“明白了。我会把手续安排好。”严深忍不住伸出手去,帮权澍整理好袖子和衣领:“还有时间,您可以在路上休息一下。”
权澍小幅度地点了点头,散着的长发擦过衣领,是令人心痒的窸窣声。车已经上了路,随着一个长而缓的转弯,她也慢慢跟着侧过头去。车厢里满是阴影,而她看起来安详。
路上要开半个小时,权澍的司机是一位女beta,她专心开着车,心无旁骛。
严深的眼神暗下去,抬起手,升上了前后座之间的阻隔。
这道屏障之后,再没人看得到他,听得到他。
严深终于能够向左转过头,痴痴地望着身侧的她。空气里散逸的Alpha气味让人想起冬日的炉火,而他的内里在缓慢地酸软融化。
她总是忘了,他也是一个omega*。
总是看着她,想着她,能够因为她的气味,而轻易地被引发发情期的omega。
高大的特助再次拿起注射器,手颤抖着,将抑制剂打进自己泛着潮红的肘弯。
他屏住自己的呼吸,等待着深处的躁动平复下去。然而肉体上的渴求能被抑制,他却无法遏制内心的情绪起伏。
太好了。他想。她马上就不再是别人的东西了。
……
一只二号刷掉在地上,上面沾着的群青沾了一些在地板上。
容照景觉得奇怪,自己早上的心情明明还很好,状态却渐渐地变得不怎么对。
他发现自己心不在焉。
……她能早些回来就好了。他突然这么想。
自己难受的时候,只要权澍靠近就会安心许多。
他应该再多抱抱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