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比自己小几轮的后辈,校长还这么谦恭有礼。
这也不奇怪,毕竟他向来是一个礼贤下士的人,如果不是这样,瀛洲大学也不会成为海纳百川的学府,吸引到天下四方的名师和学生。
眼看着纪校长、持航以及一众僧人渐行渐远,吕一航突然猜到了,持航等一众普陀僧人是为何出现在这里。
普陀三寺素来擅设阵法,尤其是防御型的阵法。
普陀山上布置的“普陀洛迦阵”就是最好的例证。
僧人们将法力注入寻常的材料之中,山上寺庙每一块砖瓦、每一根木梁,甚至那座南海观音巨像,皆以玄妙的方式搭建组合,汇成镇山大阵的一部分。
普陀洛迦阵威能之盛,时常逼退夏季侵袭的台风,庇护东海海定波宁。
他们应该是为新生杯场地布置阵法吧,好让战斗的余波不殃及赛场以外——没有谁比普陀僧人更精通此道了。
与此同时,纪望春正同持航并肩而行,十几位僧人紧随其后。
他们特意选择了与停车场相连的地下通道,避开了新生的人潮。
这里像殿宇一样宽敞,既幽静又凉爽,近于外头居民夏日乘凉的防空洞。
新生们不够熟悉学校设施,没人想得到这条道。
纪望春内功精湛,因此嗓门大得像打锣,说话时四壁有嗡嗡的回音:“我们新生杯的场地就靠你们维护了。记得五年前,融慧来帮忙的时候,你还跟在他的后面见习。现在你也老成许多,能领着别人布阵啦!”
“今时不同往日,师父们都说我的手艺犹胜他们当年。”持航双手合十,淡淡地说。
他说的每个字都平和庄重,却带着十足的确信,仿佛仅仅是在陈述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出家人不打诳语。
纪望春捏着嗓子,神神秘秘地说,“那么,阵法的加固也拜托你了。校园里的普陀洛迦阵是世纪初布置的,现在有了松动的迹象……地底下的『那家伙』,这两天不太安分啊。”
持航微微点头:“校长,请您放心。我已听上座详叙了情况,我们会重新布置一遍的。”
纪望春打量着持航自信的面孔,欣慰地怪笑道:“哇哈哈,普陀三寺有好后生啊!”
身为教育家,他不禁联想到了激战正酣的新生杯:真希望这一届学生也能出一些了不起的人才,不要被别处的年轻人压下去喽。
吕一航压着时间点,踏入了南区体育馆,门口早已被人群堵得水泄不通,他不得不贴着人少的墙边,才能勉强开出一条道来。
他对这地方并不陌生,因为一个星期前的开学典礼就是在这里举办的。
但由于新生杯的缘故,馆内的陈设变得大不相同了——四周的斜坡型座椅统统被撤去了,只留下一片齐整整的平地。
平地上分布着八个两米多高的擂台,每个约有半个篮球场大,擂台周围布置着精妙的佛家阵法,是用来限制魔力外溢的。
每个擂台边上,都有数名挂着工牌的教师担任裁判,兼维持秩序。
同学们像参观游园会一样,在擂台与擂台之间随兴游览,时或对正在台上比试的选手们指指点点,简直像在公园棋局指手画脚的老大爷。
吕一航既感到好笑,又不禁感叹:新生杯的意义恐怕就在于此,那就是打破门户之见。
不管用什么手段的人,都能在擂台上秀一秀身手,让大众领略一下自家秘技的风采。
提塔的比赛在H场地进行,这个擂台在最靠里边的偏僻位置。
吕一航抵达之时,边上的看客只有十人左右。
比起其他擂台的人山人海,这里只能用冷清来形容。
提塔在学校里行事低调,毫无名气,她的对手也是个无名小卒,所以这场比赛掀不起什么风浪。
按照规定,观众需与擂台保持五六米的距离,之间以分隔线隔开。
吕一航在先到的观众身后站定,忽然发现边上有个熟人——看那银白色的如瀑长发,不是柳芭是谁?
柳芭穿着白色的亚麻长袖衬衫,下身则是茶色的纸袋收腰短裙,腰带在身前扎成一个俏皮的蝴蝶结,脚下踩着两只小猫跟浅口鞋,很有夏天的韵味。
“你也来啦,是来看提塔比赛的吗?”吕一航问候道。
“下午好,吕一航先生。”柳芭手上抱着提塔的那件黑披风,低眉颔首,表情漠然,好像在看他,好像又没在看他——她也效仿女主人提塔,在公共场合和吕一航装作疏远,至少保持着普通同班同学之间的分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