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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0章(第1页)

所有人都在消化定侯夫人说的话,只有总开口的中年人略微跟上了她的思路:“东莱侯……要那么多钱干什么?萦芯赞许的看了他一眼,嘴里却没有好话:“在我的课堂上,不允许·你·问显而易见的问题。”听定侯夫人的话里强调了这个特指中年人的“你”字,在场许多人一瞬间都觉得这是定侯夫人在给他穿小鞋。可这中年人却面色一喜,复又立刻压下。他知礼垂眸,恭谨一礼道:“属下知错。”国森转视二人,再看看面现犹疑的其他同僚,发觉自己成了蠢笨的“大多数”,胸口又开始难以抑制的起伏。他没听明白!就凭这些账本,这些不知真假的推断,就能断定东莱侯要造反么?定侯夫人要教给他们的,就是肆意揣测?一如最开始定侯夫人嗤笑国森愚蠢的那句话,哪怕心中转着无数的疑问,为颜面计,国森此时还张不开嘴提问。他怕自己也会像下首的中年人一样,被定侯夫人点名不许问“蠢问题”。好在,定侯夫人继续了她令在场九成人都摸不到头脑的授课,让跟不上节奏的国森等人不得不收回杂乱的思绪,继续仔细听讲。除了长庚,室内没留任何一个奴仆,眼见自己案几上泼洒出来的残茶要流到边缘,萦芯从怀里掏出个锦帕,把残茶拦住,淡声问:“长庚,刚才说到哪年了?”因为听了夫人的解释,面色越发呆滞的长庚回神,赶紧回道:“回夫人,第七年。”“第八年为什么赔钱?”“因第六年那次风暴毁了八成海船,是以东莱侯府第七年从南晋买了十三艘新船,第八年才将欠船厂的欠账补齐。而且从第八年开始账本上更多了许多布施出去的钱粮。”“给东莱郡的所有道观布施?”“是。”听完,萦芯又问顾毗:“叔叔不是说南晋连大木都不卖给大吴么?怎么会卖船给东莱侯?”“南晋卖给东莱侯的,只是艨艟[éngchong]。其形小于楼船数倍,务于急速,战时只能乘人之不及,寻常也多用于运输。”“哦——”萦芯点点头,在心中将楼船的概念代入“前世”的航空母舰,那什么蒙冲1就是小型且快速的运输舰,进而理解了南晋会对大吴水军和东莱侯两个订单做出不同反应的原因。旋即,萦芯又问长庚,“今年是第十年,三国开战贸易紧锁,收入不足百万钱也就算了。既然第八年就把买新船的钱还清了,那么,为什么第九年收入还是只有百万钱呢?”“因为第九年东莱侯府的船队又赶上了风暴,只是这次损失了许多人和货,船只损失的少……”长庚说完,萦芯便道:“这图怎么画怎么看,既你学会了,就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吧。”“……是……”长庚知道后面的事情不是他能听的了,便对着夫人一礼后退下了。“有没有办法查到这两次风暴到底是真是假?”依旧歪在凭几上,萦芯木着脸问座下的众人。一个从未开过口的一级探员拱手道:“回夫人,前一次的恐怕查无实质了。这一次发生时察事司已经在东莱郡有了耳目,倒是有过一些消息传回。”萦芯追问道:“详细说说。”这人大概是发现了萦芯缺少一些海事常识,便从最基本的走船规律说起:“因海上远航须得借力一年往返一次的南北海风,是以东莱侯府一年走两次海贸。一次多的往南晋,一次少的往幽州。每次都有不少大行商跟着一齐出发。是以去年海贸出事时,东莱郡的急递也有其他行商的幸存者消息传回。”萦芯立刻抓住漏洞,冷冷的瞪着这人问:“既然去年有幸存者带回消息,那么四五年前的那次应该也有。你为什么说会查无实证。”“这……”他支支吾吾的看向顾侯。顾毗倒是真知道他顾虑什么,淡声给嫂嫂解释:“当年事发之后,太上皇震怒,抓了许多从海上回来的人……东莱侯主动赔付水军损失之后,才不了了之。”也就是说,想挣私房钱却意外损失了几艘“航空母舰”的孙瑾当年,要么是迁怒了包括东莱侯府在内所有的幸存者,要么也如萦芯一样怀疑过东莱侯……那么,此前孙瑾还有意让东莱侯接手察事司,是那三百万钱买到了孙瑾的信任,还是海难造假一事“查无实证”了呢?萦芯无奈的摇摇头,望向虚空那处阴影,对着不知道谁说:“那谁,你跟太上皇报备的时候,替我问问,当年抓走的那些人里还有幸存的么,或者留档的口供借给察事司这边看一看也行。”那谁是谁?除了顾毗以外,座下所有人都以眼神互相询问:是你吗?见状,萦芯又笑了,这次她主动解释了自己的笑点:“我知道个挺好玩儿的游戏,叫狼人杀,玩儿的就是通过言语和表情在一堆人里找到身份不同的人。以后闲了,我教你们玩儿。”,!全德顶不喜欢师妹这种随时随地开小差的教学态度,用食指敲了敲案几:“说正事。”于是,萦芯又问顾毗:“叔叔,东莱郡那边有新消息回来么?”“有。”顾毗欠了欠身,“白虎探到的那个道观不过三日便已人去楼空,包括害死井木他们的那一户人家,以及日常给他们送米粮菜蔬之类经常能接触到的人,也都没了踪影。”“那户要与宗室联宗的孙姓人家呢?”“还没有消息传回。”顾毗说完,见嫂嫂又皱眉,知道她嫌慢了,不得不给手下找补了句:“琅琊郡大乱,临沂怕也是在戒严之中。”“诶?他们是临沂的啊?”原来萦芯光记得有这户人家,已经忘了他们就住在费县隔壁了。顶着全德又横了自己一眼,萦芯摆摆手道:“催催他们。”“是。”顾毗倒是不觉得嫂嫂记忆力有问题,这些细枝末节自然该由属下负责。叔嫂二人的对话里,包含了巨大的信息差,在场除了旁听过多次的全德,大概只有那个不被允许问显而易见问题的中年人听明白个大概。不能忍受自己屈居同僚之后的国森,终是突破了心里那道坎儿。他坐直身子,规规矩矩给定侯夫人行了个下位礼:“属下乐安郡盖县国氏子森,草字德茂。适才对定侯夫人多有冒犯,恳请夫人海涵。”“我说过,我不想知道你们是谁。出了这个门儿,咱们见了都得当不认识。”仿佛没有听出定侯夫人话里的警告意味,依旧伏在席上的国森咬咬牙继续道:“是属下逾越。属下只是对今日夫人教授的内容有诸多疑问,还请夫人不吝赐教。”国森话音一落,除了顾毗以外,其他几个一级探员也都坐直身子朝着萦芯齐齐拜道:“还请夫人不吝赐教。”见状,萦芯面色上又泛出许多惆色,长叹了一口气:“起来吧。”国森起身,见定侯夫人依旧歪歪斜斜的倚在凭几上,生受了所有人的拜礼,牙关横移两回,生生把不满咽下了。“才我说你们不堪驱使,是想激你们,好省去一些麻烦。”萦芯说着,失望的看着座下众人:“原来你们之中真是一个合适的都没有啊……”见以为自己得了定侯夫人青眼的中年人面现异色,萦芯对着他道:“你当我在你们当中只看好你么?你错了,你最差。”中年人一愣,“为何?”“因为你发心太杂,忠义不纯。”萦芯这一句几乎可以断人一生的判词说完,中年人急了,坐直身子不知如何剖白:“夫人……属下……”一摆手,萦芯没有心情听他解释,而是继续道:“你们是大吴内视的两眼。以你们在察事司的位置,五州各地送来的消息都可以随意翻看。可是你们看看你们,连察事司自己内部的事情都查不清楚。顾侯派了多少人去东莱郡,你们不知道?不,你们知道。但是你们不管,甚至尽量远离。为什么?”说着,萦芯点了点中年人:“说说,你为什么不去问问顾侯派那么多人去东莱郡干什么?”“……”刚被冠上“发心太杂,忠义不纯”的中年人颓然坐回腿上,张嘴数次难言一字。萦芯可不会放过他:“因为你们都以为顾侯派人去查东莱侯,是舍不得把察事司的实权交给他。或者直接找到让东莱侯在太上皇和陛下心中失去信任的大罪,或是查到可以在东莱侯掌察事司后用于拿捏的小罪……总归是神仙斗法,你们这些出身低微的小鬼不想参与,只想等他俩争出个大小后,干干净净的站队。国森这样眼里不揉沙子的人,也漠视了这件事,就是你给他分析的对错得失。我猜的对么?”随着定侯夫人的话,中年人缓缓低头,如坐针毡。“你也不要以为你是个好的。”骂完他,萦芯转眸看向国森。国森脊背一凛,仿佛被人看穿了心底的隐秘。“乐安郡人……你是先乐安侯的人吧。他老人家活着的时候,我总觉得他事事亲为,是放不开权,原来是手下除了个代簦没人能接得住啊……先乐安侯去了,论礼,你有三条路走,要么给他守三年,要么像代簦一样去给他报仇,要么继承他的遗志为大吴鞠躬尽瘁!既你决意留在察事司这个注定脏心烂肺的地方,还抱着你心中那些个礼义廉耻干什么呢?先乐安侯那么大岁数了,一身伤都没时间将养,还要亲自去并州……结果为人所趁。这样大的变故都不能让你明白,国与国之间在暗中的手段有多腌臜吗?”萦芯以为她能骂醒国森,结果她高估了这个时代男人的承受能力。她一提孙放的死,把国森骂哭了。“国森……惭愧……呜呜……”国森一个头磕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见忠士为已故东主如此哀哭,众人都正襟危坐,面露戚戚,更有同是受了孙放举荐的几人也用衣袖拭泪。,!全德见小师妹还是那个不规矩的样子,不得不清清喉咙让她坐正。不想国森这一哭,把萦芯气着了。她啪的一掌拍得案几上茶盏歪斜,滚落:“哭!哭!哭!哭就能把先乐安侯哭活?还是能把害死他的凶手哭死?啊?把你们那些马尿都给老娘收了!”别人到底对孙放如何不提,国森是真的以孙放为自己的伯乐,他咬牙忍着哭喘,震惊的抬头看向土匪一样粗鄙的定侯夫人。偏他长相顶多算是五官俱全,涕泪齐下的时候一点美感都没有,叫萦芯更气。她双手一拍案几,坐直身子指着国森骂道:“哭有什么用?啊?察事司兴立一年半了,你自己数数!让别国奸细得手多少回了?啊?那谁说的,知耻而后勇2,你这么讲究个礼,你的勇呢?”国森平生第一次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偏骂他的人除了记不住引经据典的出处,每个字骂得都对,都骂到了他的心里,便狠狠地一擦两眼,“夫人骂得对!国森知错了!此后再也不……不……”不什么,他却一时说不出口,只咬牙切齿道:“国森此后定当恢宏志气,奋发图强,再不叫大吴为他国虫豸所趁!”“哼,他国虫豸能不能祛除,是以你的意志为转移么?是以你的能力!”萦芯这话骂完,全德以为她还要继续。怕她把已经幡然醒悟的国森骂颓丧了,全德赶紧趁着案几挡着,给大发雌威的小师妹摆了摆手。余光看见,本就消了气的萦芯便把目标转移到所有人:“还有你们!别以为你们进来之后基本没吭声,我就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心思!混日子是吧!以为过了院门的考验,保住现在的权位就够了是吧。你们,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群属下。”:()甚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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