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她一开始就不曾喜欢过她,一切都是她晏长珺的一厢情?愿——她太过强势,太过自以为是。
或许贺镜龄也是喜欢过她的,只是后来不喜欢了而已。是她太过自负,气焰太过嚣张,以至于失去了一个个可以挽回的机会。
雪絮纷纷扬扬自天飘落,扑在她的发鬓间。
她是不喜欢她,但她还喜欢她。
她好喜欢她,她好想同她一起白头。
但纷扬的雪花只能淋湿她过往的记忆。
晏长珺再也见不到贺镜龄了。
贺镜龄不喜欢她,她喜欢她的家人?,喜欢衡阳县主,喜欢这?位医女……喜欢很多很多人?,但是她不喜欢她。
不喜欢她也没有关系。
晏长珺其实说过真心话,不喜欢她没关系。
但……真的没关系吗?
绿绮瞧见公主殿下稍有好转,还没开心起来,便又看见殿下眸色暗淡下去,又急得拉了拉沈遥的衣襟,小声?地?道:“沈娘子,你快看看我家殿下!”
沈遥太阳穴轻轻一跳。
没办法,既然上了贼船,那就得做到底。
于是沈遥忙安慰说:“殿下,贺大人?已经去了这?么久了,还请您节哀顺变。贺大人?怎么会不喜欢您呢?”
这?反问?句陡然让晏长珺的心下擦起微弱的暗火。
她眼?瞳忽而一亮:“沈娘子这?句话可有什么说法么?”
“当然,贺大人?当然喜欢您,”沈遥弯着?眼?笑,“您的丰功伟绩,连三岁小儿都可知晓,众人?莫不以您作为楷模……贺大人?怎么会不喜欢您呢?”
晏长珺的眸色又黯淡了下去。
原来是这?种喜欢,可是她不要这?种喜欢。
“嗯,没事。”晏长珺抿了抿唇,又说:“她喜不喜欢都没关系。”
沈遥见晏长珺哀戚模样,又想起贺镜龄对她的嘱咐,她还是忍住了。
她不能说。
哀乐不绝于耳,晏长珺深深地?看了一眼?远处。
沈遥又道:“公主殿下,您打算进去看看么?”
“没有这?个打算,”晏长珺恹恹地?道,“她不想见我。”
贺镜龄头七的那一日,晏长珺梦见她了。
但是贺镜龄一见到她,便折身往回走,走入那个湿透的雨夜——
她带着?一身潮气离开,在那个堂皇如昼的深夜里离开。
堂中是两列次千年万岁
雨夜闷雷乍响,烈风呼呼拍打着窗棂,潮气送进堂中,一瞬沾湿了案前的几副青竹水墨画。
淡色青竹被雨水濡湿,水墨颜色尽显无疑,而工笔勾勒出的峻拔青竹模样愈发挺俊。
她不仅仅画了青竹图,她还画了白?狐的画——就挂在书桌面前不远处。
要是再不去关窗,不仅青竹图湿透,那副白狐画也会被雨水沾湿。
晏长珺微微皱起眉,埋首擦拭画卷,一边绕出案前,打算关窗。
愈靠近窗边,雨拍打敲击声音便愈沉。
晏长珺垂眸微怔:贺镜龄头七没有回来?,她今夜是舍得见她了吗?
蓦地,心下蓬勃出来?的念头挟住了晏长珺,促使着她推开窗,想要面对更为暴烈的狂风暴雨——但是事实并不如她所愿。
回字雕花窗格大开的霎那,浓稠夤夜顿凝注,晏长珺看到从天而?降的雨水仿似倒流一般,在空中汇聚成一条河,汩汩流向不知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