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檠一身黑色锦袍,平日里干净整洁的衣裳,此时早就邋里邋遢,可他无暇顾及,他披头散发给秦长青擦着脸。
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二人。
“周檠!识相的就赶紧给本道滚出来受死!”就在这时一个尖锐冷冽的声音响彻整个魔殿的上方。
周檠闻声脸色沉了沉,眼里闪过冷意,擦了擦秦长青的脸,“师尊,等着本座,很快就会来陪你了。”
身上华美精贵的衣袍早已松松垮垮,头上的玉冠也摇摇欲坠,他就这般蓬头垢面的提着一把魔剑,出去了。
出去同他们决一死战,围他,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
殿外乌泱乌泱的一片,可在他看到银川祭司的那一瞬间,他几乎是从头僵到了尾,师尊的人。
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周檠旋即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先前与人决一死战的心突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光是瞧着银川这些人,他便觉得自己像是被抽空了力气,力气绵软得难以提剑了。
看着逐渐逼近的修士,看着手中的剑,想起年少时槐说的一句话。
[徒儿若是要死,只死在师尊手中,若是不能,便自我了断,不必败他人之手。]
不曾想想起年少时的妄言,竟要一语成谶。
周檠的眉宇间没有不甘,只是带着些无奈的解脱,他不想活了,他是个罪人。
他将手中的剑翻转,
一剑穿心。
“替本座,给你们的凛沧神君带句话,便说是罪徒有傀他的教导。”周檠声音昂扬,在座的每一位修士都听得一清二楚。
“诸位想杀的,是本座,身后的魔殿要灭可是要死伤无数,诸位可要想好了。”
“你死了,我银川便不再插手。”说着,那手持拂尘的道袍仙尊,挥袖转身离开。
果然是师尊命人来取他性命的。
什么滋味?
锥心刺骨不可及。
周檠笑了笑,看着天上的天,如果还是当初的那片天便好了,如果一个垂眸便能梦回当年便好了。
他这般活在当下的人也会为了当初种种无限追忆。
他这一生过的何其糜烂任性啊,将那人囚在殿内,□□的七零八碎。
当时他以为他的心随着那人的陨落能解脱的,可是他的心似乎连着那人的死一起空了,他以为他不过是怀念那段回忆。
那段时间的长风撤,他总在想,如果是他就好了他的神经总是能在世间捕捉到与他相似的地方,会因此片刻窃喜。秦长青该杀,但他还是控制不住想他,想的心狠狠的揪着,想到世间再没有那人的身影,他就痛得几乎窒息。
在世人面前,他对秦长青的死心中大悦,可只有他知道,每当他想起秦长青的时候,他一遍又一遍的骂醒自己。那老东西当初是怎么对你的,你贱不贱啊。
他宁愿从未遇见秦长青。
可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笑话,他爱秦长青,从他懂得情爱开始,秦长青说爱上他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可以为其奋不顾身了。
如今,天下修士皆围于此,他受困其中,退无可退的最后关头。
想到的还是当初那人一身黑衣,马尾高束,手执一把冰剑护在他身前的模样。
他忽然想起那句老生常谈的话,年少时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否则余生都无法安宁度过。
可那人再也不肯看他一眼了。
周檠垂眼,只希望血流得快些。
就在众人踌躇是否要一举攻下魔殿时。
“心性不坚的东西,曲曲三万修士,也能逼得你挥刃自尽。”
嘲讽鄙夷又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几乎是听到前两个字的瞬间,周檠便睁开了眼,他看着那人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