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木头脑袋吗?你把自己的行程跟他说得那么详细干嘛?”裴令宣恨铁不成钢。“宣哥,你也知道我不会撒谎……”“罢了,他只知道你要见我,不知道我会跟着你去蹭饭,你不准跟他说,说了我们俩就恩断义绝。”贺通:“好的,我坚决不说,宣哥我跟你才是最好的。”面对这样诚挚的表忠心,裴令宣和颜悦色道:“乖,哥相信你。”“谢谢哥。”“哈哈哈哈哈!”越重影愉快笑了,对贺通说,“你好可爱哦,我也想让你当男主角了。”成为艺人,时间就会变得紧俏。他们在贺通的小木屋待了两个半小时,闲聊了些彼此的近况,太阳还未落山,便要启程赶去晚上和宁则远约定的地点。越重影平日里张狂惯了,满嘴豪言壮语,可一到和假想敌面对面的时刻,竟然露怯了。缠着裴令宣说:“你前男友不难相处吧?我看他面相总觉得他不是好人,他会不会凶我啊?”“无缘无故的他不会凶你,但你招惹他的话,就未必了。”“那我怎么样能避免招惹他呢?万一他不给我好脸色,你会不会帮我说话啊?”她焦虑不安道。裴令宣动了动胳膊甩掉她的手,“你给我少来,你们俩嘴皮子一个比一个能说,真吵起来都给我滚,我懒得听。”贺通说:“不至于啊,我感觉宁导的脾气不能说超好,但也是个情绪稳定的人,只是教训人的时候嘴下不留情。但他不会教训你啊越导,你又不在他手底下做事。”越重影在胸前比划十字,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怕是也快了。”宁则远好像事先知道他和越重影要来,定的包间,桌面摆着四套餐具。裴令宣既答应相信贺通,就绝不会怀疑对方,见状后先入座,然后阴阳怪气了一句:“宁导料事如神啊,还能预判出会多两个人,连碗筷都给我们备好了。”宁则远沉默地为他倒了茶,才不紧不慢道:“我叫了兰昱森和他女朋友,但他们突然有事不能来,碗筷还没来得及撤下去。”越重影扑哧一笑,急忙捂住嘴,绷紧了脸皮。“哦,那我们是来的巧还是不巧呢?”裴令宣处变不惊。“很巧,是缘分,能和你好好的吃顿饭,我求之不得。”宁则远结束与他的交锋,转而问贺通,“让你看的那几部电影,你看完了吗?”“我看了,”贺通天生具备温良的服从性,谦虚道,“但我其实没看太懂,很深奥,可能我得多看几遍。”“没事。”宁则远言简意赅,望向越重影,“这位是越导吧?你的新电影进展还顺利吗?”“顺利啊,有无所不能的裴老师在,哪儿能不顺利?”她扬眉吐气地笑着。宁则远意味深长道:“嗯,的确是无所不能的裴老师。”“我不是。”裴令宣将话题从自己身上引走,“宁导的新电影是讲什么的?虽然我没机会演,但我想听一听。”“讲一个谋杀犯的故事。”“更具体点呢?”“不适合你,别问了。”宁则远总有本事把气氛搞到尴尬凝重的地步,但有什么关系,又没人敢指摘他言辞刻薄、情商低。裴令宣自食其果,灰溜溜道:“算我多嘴咯。”小宁导说话不中听,不过在出力的事情上极少推辞,宽容地说也叫踏实肯干、任劳任怨;身为在场最尊贵、最娇生惯养的人,偏偏愿意干又苦又累的司机的活儿;滴酒不沾,就为着在他们仨喝得大醉酩酊时,好载他们去酒店。越重影有蒙古族血统,酒量惊人,按她的说法她只是微醺,为了证明这点,她自己拿着房卡摇摇晃晃地进了电梯;而贺通醉得不省人事,被半拖半抱地运回房间。裴令宣还好,他还有意识,但走不稳路,没人扶怕出洋相,所以等着被伺候。他是被伺候惯了的,酒劲上头,浑身都软绵绵,再亲密的肢体接触也仅仅是接触,摩擦不出半片火花。一沾到雪白的枕头,他宛如滴入海棉的水,沉沉地深陷进去。这一晚他连梦也没有做。黎明前夕,他被壁灯的暖光惊扰了酣眠,缓慢惑然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是一团圆融的光源,光里是一道漆黑的影子,直挺挺的背脊、前倾的颈脖,微微垂下的头颅,像座雕塑般静邃地端坐在那里,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声。这身影,这用功程度,不会是旁人了。裴令宣在被窝里赖了会儿,慢速坐起身,眯着眼道:“你还不走啊?”宁则远早知道他醒了,却不抬眼,说:“我回去又睡不着,不如在这儿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