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不是写得清楚吗!白边绘绢5匹,彩边绘绢2匹,朱砂、朱磦、雄精、石青、蛤粉、泥金各一盒,还有素帕二十方、彩帕十方……林林总总一共八十三两三百七十文,哪里不对啦?”
王掌柜将刘伯手边的算盘拿过来,几根粗胖手指娴熟快速地拨弄盘珠,珠子噼噼啪啪一通乱响,宣示着拨弄之人的不满。
“喏!就是八十三两三百七十文!”
微婳朝他摇头,“还是不对。”
“我说你是不是想赖账!你要是不识数,叫你身边账房过来算!”
微婳伸出一根纤纤玉指,在票据上点了点,“我是说,这里不对,这并非沈冲的签字。”
王掌柜急道:“怎么不是,这就是你家大公子亲签的大名。你们看,不是一模一样吗!”
他拿起两张票据,朝旁人晃了晃。
“王掌柜,沈冲的字,我是认得的,你的这张和刚才我审过的那张,劳烦你再仔细看一下。”
“有什么不一样,我看就一样。你看看,这两张票据重合在一起,连大小形状都一样。若是不信,请你家沈大公子出来,我们当面对质,看看是不是他的亲笔签字。”
王掌柜满脸挑衅地看着微婳。
你那便宜哥哥早就卷款潜逃了,我看你去哪里找人对质!
微婳将两张票据重合在一起,对着光影一照,沈冲二字确实贴合。
“是啊,看起来真是一模一样。”
她明明在笑,可眼中却满盛轻蔑之意。
王掌柜心中隐隐觉得不好。
“一人签字确实不能做到时时一样,不过笔力轻重调峰走势,却是用笔之人长久习惯使然,自带个性气韵,这是描摹之人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王掌柜若觉得我说错了,我们大可以拿着票据去官府理论。想我泱泱大梁,官府自能请到书法造诣在你我之上的大家能人来辨析真伪。诸位掌柜,你们说,是吗?”
沈姑娘清冷目光往旁边的人一扫,大家俱是一愣,一时忘了反应。
王掌柜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微婳居然能如此观察入微,将这真伪票据辨析地这般仔细。
当真是他失策了,他就不该想着趁沈家落魄多贪一点他家的钱财。
沈思的丹青书法在京城之中堪称一绝,他家的女儿,书法造诣自然也是顶好的。
“这,这……”王掌柜肥厚的额上瞬间冒出一层细密汗珠。
赵掌柜上前解围:“王掌柜,沈姑娘娴熟丹青书法,定是不会认错自己哥哥的签字,恐怕还是你弄错了吧。”说罢朝他使了个眼色。
王掌柜连忙道:“对对对,想来是家中伙计粗心大意将票据弄混了,这个沈冲多半是与沈大公子同名同姓之人,我回去再查证,多谢沈姑娘提醒。”
王掌柜想伸手拿回那票证,却被微婳一手摁住。
“慢着!”
微婳将那票据握在手中,义正言辞说道:“之前你们说我沈家欠债不还,要去官府理论,那现在你们欺诈勒索我沈家,我沈家要去官府理论有何不妥?”
“在你们眼中,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那以多欺寡!倚强凌弱!聚众闹事!欺诈勒索!是不是也是天经地义?”
微婳声色厉苒,说话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
众人皆震撼,沈姑娘刚刚还是一副柔弱受欺的样子,转眼间,竟似脱胎换骨一般。
王掌柜有些慌了,“我,我们也没干什么啊,其实就是误会一场,哪有姑娘说的这般严重了。”
“是吗?堂堂一群七尺男儿逼迫我身边一个婢女不是以多欺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