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只是约他来羽尾坡,却并没有说准确的地点。周君之知道对方一定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找到自己,果不其然,在落地后不久,周君之便见到黑暗中,缓缓飞来一只红色的蝴蝶。这只蝴蝶与那天他所看到的蝴蝶一模一样,周君之马上明白这只蝴蝶便是指引。他没有迟疑,而是整了整自己的妆容,随后在蝴蝶的带领下,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来到了羽尾坡上一篇较为开阔的地方。林木在这里绕了道,留下一片空地任由月光倾洒。弯月之下,月色朦胧,而在这样的月光里,却站着一个穿着诡异红衣的人。仔细看起来,他身形年轻,约莫同周君之是一般的年纪。只是他的脸,依旧掩盖在狰狞的猫面具之下,在月光中,如同来自异域的邪神。“你来了。”韩部的声音闷闷传来,波澜不惊。--------------------月光诡异的寂静,韩部的周围,几只血红的蝴蝶飞舞。周君之沉着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半晌,他刷拉一声抽出腰间的剑,道:“你约我至此,到底所为何事。”看着周君之如此认真严肃的表情,韩部不免低低笑了几声,道:“周道长,莫要如此警惕。我约周道长起来,其实也没什么想说的,不过是,想同你叙叙旧罢了。”他说得轻描淡写,目光却在周君之的身上勾勒。这让周君之心中不免一阵恶心,他皱着眉,道:“教主好记性,可某却不记得与教主有过何种瓜葛。”当年乾元观抓住韩部的时候,周君之虽然也出力了,但主要行动都是几位长老在参与,周君之只不过是个还不怎么起眼的“配角”。因此,他并不认为,当年毫不起眼的自己,会得到这位教主的如何青睐。然而韩部却不以为然,他甚至闷闷笑了几声,像是觉得可笑又可怜一般叹了口气,道:“周道长果然贵人多忘事,不过想想也罢,当年你还那么小,不过一个会吃奶的黄毛小儿,又如何记得自己的身份。”韩部此话一出,顿时在周君之心中敲了一声。本能地,他意识到韩部所说的应同自己的身世有关。而当年南宫玉曾为了他的身世四处奔波而无果,却从未想过,周君之的身世可能同这恶贯满盈的红莲教有关。可若是与红莲教有关也不太准确,红莲教兴起也不过是这十几年间的事情,以周君之如今的年岁,当年南宫玉在河边捡到他的时候,红莲教理论上还未诞生。谜团在周君之的心中蔓延,他警惕地举着手中的剑,做出一个防御的动作,问道:“你到底是谁。”韩部闷闷笑了两声,道:“我能是谁,我当然是红莲教的教主。”他摊开双手,诚然一个坦荡的动作,又道:“可是我是谁有这么重要吗?周道长难道就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吗?”这对普通人当然是一个极佳的诱惑,然而周君之却定了定神,笃定无比地道:“某当然清楚自己是谁。某是乾元观的大师兄,是南宫观主的徒弟。”“未来的乾元观观主?”韩部哈哈笑起来,反而伸出手指着他,道:“若不是被南宫玉捡到,你现在应该是河边的一具枯骨!你的命早就应该断送在豺狼虎豹的嘴里,怎么还有可能活到今天!”可怜河边骨——周君之咬了咬唇角,他并没有反驳韩部,倒是韩部兀自又道:“你当真以为你的一切都是应得的吗?你当真以为这就是你的人生吗?周君之,你活得好理所当然啊——”他说到最后,甚至咬牙切齿起来。周君之听出了韩部对他的恨意,他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冷静,道:“我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在我看来,这就是我的人生。我并不在意他是否被‘篡改’过,我只相信我所过的生活,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一切。”“哈哈哈哈——”韩部放声大笑起来,说得话却愈加怀恨,道:“所以呢,所以你霸占了别人的位置,就能如此心安理得吗?周君之,这个红莲教主的位置,本应该就是你的!”言罢,韩部却又闷笑了两声,道:“我送给你的师弟,你还喜欢吗?”周君之眉头一紧,他本能想到了沈毓真,觉得韩部或许对沈毓真做了什么手脚。然而转念一想,沈毓真如今还在酒楼中,那里不仅有着众多乾元观弟子,更有观主和长老们坐镇,想来韩部即便有什么动作,乾元观的众人也不会置之不理,沈毓真的安危应是无碍。而若不是沈毓真,韩部所指便是另有其人。周君之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他并没有开口。看着周君之的沉默,韩部却也并不在意,他只是闷声笑着,道:“看来你不是很喜欢。你若是当真喜欢他,如今也不会拿着剑,同我刀剑相向。你应该同我站在一起,我们应该联手起来,推翻乾元观,一同武林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