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周遭树木已经被他破坏了大半。
人的骨头再怎么强悍也毕竟不是钢筋,江池渊看着腐朽树干上自己干涸的血液出了一瞬神。
他以为自己这副模样已经足够疯了,足以让周边行人自动远离,却没想到还有人远比他要疯狂,比他还不要命。
他甚至什么也都还没反应过来,腹部便挨了两刀。
那个女人满脸褶皱,哭喊的模样绝望又揪心,捅的刀子也是没留一丝情面。
很疼。
疼到就连江池渊也控制不住向后退了几步,喉间血雾蔓延。
那个女人老是老了点,手上动作却又急又快,刀子上的血液越积越多,女人的脸颊也被飞溅的血珠弄脏。
江池渊心情本就跌到了谷底,根本经不起任何一个人在这个时候肆意挑衅。
于是他一把抓住那个女人手腕,另一只手朝着她的脖颈伸去,准备直接掐断她的咽喉。
然后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跌跌撞撞朝他跑来,看起来焦急到恨不得当场撞死在他面前。
他二话不说跪在江池渊面前,一边磕头一边哭着喊:“大人,对不起!别杀她,她精神不太好,求你了大人,她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实在不行您捅我几刀,放过她,求您!!”
江池渊眯了眯眼,认出了这个跪在地上磕头的人是曾经组织的成员。
那个女人拼了命的挣扎,哭着骂:“为什么要道歉?!我白养你这么多年了是不是?为什么要对着这种人下跪?!站起来,你站起来啊!!”
“……”江池渊沉默片刻,像是高高在上的王者在俯视自己臣民那般睥睨着他,问道:“她是你的母亲?”
跪在地上的人额头已经被磕破了,血液顺着流淌,和脸上的泪珠混在一起显得狼狈至极。
他抬起头,仰望江池渊:“是。”
江池渊看人一向很准。
在他抬起头的那一刹那,他确信自己看到了那个人眼中极其清晰的恨意。
这种眼神他再熟悉不过。
他曾无数次在时玖凛眼底看到过这种情绪。
是恨到想直接杀了他,却又碍于实力差距不得不低头,把恨意悄悄埋葬的眼神。
江池渊蹙眉,问道:“那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像是被吓破了胆,磕磕巴巴解释说什么他的母亲自从他姐姐死后头脑就不怎么清醒,他之前为了哄老人开心便把组织的事透露了一些说给她听,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复仇的信念多多少少给了老人几分好好活下去的希望,却没想到这几天他和朋友聊起最近组织情况时被她听到,情绪一直不怎么稳定。
他不过是带她出来散心,顺便买个菜的功夫,转眼便看见人拿着刀冲了出去。
江池渊抓到了这些话里的关键,问道:“你姐姐,是被时玖凛害死的吗?”
那个人的脸上混着血和泥沙与泪,用力点了点头。
江池渊沉默。
他能看出来,这个女人精神状态确实不怎么好。
但,这也不是她发疯发到自己身上来的理由。
他眼底闪过一丝狠戾,还没想好该怎么应对,便听见那个女人哭喊着道:“你们都去死啊,你们都去死!!!你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要把我最后一丝希望也拿走?你明明知道他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救他啊啊啊啊——”
那一瞬间,江池渊如坠冰窟。
他这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他的选择似乎不只关乎他个人。
他出于自己私心选择背叛组织,在给予时玖凛希望的同时也等同于毁灭了那些人的幻想。
可这件事是注定无法两全的。
江池渊忽然感到十分无力。
他意识到自己似乎什么也改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