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沉默的席影,巴泽尔复杂地看着她,“席,你是不是和他做了交易,所以他才放弃了对赌?我不希望你为了这件事做出任何牺牲,他是否要求你做了什么?告诉我,如果有,我今天不会签这份协议。”
席影摇头。事实是,他没有来问她要任何东西,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傅斯里究竟为什么这么做,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一种可能性在她脑中叫嚣,她不可避免地想起去年的一件事。
当时傅斯里用尽所有办法都无法打开她的内心分毫,逼问她到底怎么才肯给他一次机会,当时的席影已经失去了耐性,所以向他提出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要求。
“我可以答应你给你一次机会,”当时的席影清楚地看到傅斯里眼中逐渐掀起飓风般的狂喜和兴奋,“但我要你自愿放弃对赌,放弃你这么多年来努力得到的一切,亲口向巴泽尔认输,你愿意吗?”
这么多年来,巴泽尔曾经帮过她太多,曾在她数次绝境中给予帮助,而她知道自己多多少少在这场对赌协议里形成了一种催化剂,巴泽尔本人根本不该被卷入她和傅斯里的这场闹剧里。
当时傅斯里脸上的笑容几乎是片刻凝固下来,他复杂地看了她良久,极力地将她桎梏在怀里:“在你眼里,巴泽尔对你就这么重要,值得你用自己做筹码?你哪怕对我有对他千分之一我都”他的话戛然而止,只是瞪视着她。
直到今天席影还记得他那个眼神,一种爱恨交织的、受伤的、在那种处境下明明是他强迫她,但仿佛她才是罪魁祸首的神色。
“你知道放弃对赌协议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几秒之后,傅斯里重新抬起她的下巴,逼她看着他的眼睛,眼底已经是不可撼动的笃定和疯狂,“但我可以认输,认输算什么,你以为我不敢?”
她当然知道认输对他意味着什么。这场赌局一旦开弓就没有回头箭,意味着傅斯里得把这么多年的辛苦成果和全部身家拱手让给巴泽尔,意味着他将一无所有。看到他眼中一丝丝冷却下来的情绪和狂喜海啸般褪去,当时的她感受到了一种扭曲的畸形的快感。
“我告诉你,在我这里,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只要你一句话,别说是股份,我可以把我所有的一切都让给他。如果没有你这个人,那么我得到一切都不会有意义。但我认输你会就此安心留在我身边吗?你不会。我只有手里握住筹码,才能永远把你留在身边。我要你身边永远不可能再有人帮你逃开我。他曾经帮你离开我,这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我不可能放过他。”
人一旦尝过并且享受着权力和利益带来的快感后,就几乎不可能摆脱了。在纸醉金迷的斗兽场里,这些东西比毒药还厉害,拥有扭曲人性的魔力,是最能叫人上瘾的东西。这也就是为什么有人愿意为了利益铤而走险,甚至于不惜去做把脑袋别裤腰上的事儿,可以让人背叛亲情,也可以让当时走投无路的席影下跪。
在他得势的时候,就有太多的人等着从底下跳上来咬他一口。他一旦认输,代表着他很难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代表着他不再拥有数不尽的财富和地位,代表着他不再是傅斯里,代表着他以前的对手谁都可以来踩上一脚。他将不再享受仰望,不再享受特权,会就此从神坛上摔下,把尊严摔得四分五裂,这样的代价,远比剥夺一个人的财产来得严重,无异于活生生从他身上扒下一层皮,如果是以此换取仅仅一个机会的话,那实在是得不偿失了,所以傅斯里不肯很正常,而且席影也不会再相信他的后半段话。
席影能说出这句话,就笃定了他不可能放弃所有的一切。她其实无所谓傅斯里放弃什么,她只是想让他知道,他的感情在现实利益面前是多么不堪一击,她要以这种方式来为难和羞辱他所谓的感情,他说的情爱和一辈子,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不可避免地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觉得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看着铺天盖地的新闻,她还是无法相信傅斯里就这么放弃了对赌,放弃了手上atg全部的股份。
她想了很多,还是找不到任何傅斯里放弃这一切的理由,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她之前提到的这件事。
巴泽尔跟她再三确认,才肯答应签字。
“这是傅先生的股份转让协议,巴泽尔先生,您需要在这里签个字。”
厚厚的一沓协议上,有傅斯里的签的名字和日期。席影注意到那个时间,时间不是现在,而是对赌协议开始的第一个月。
席影死死地盯着那个日期,往前推,大概是他决定放手的那段时间。
他在想什么?他真的放弃了对赌?看着文件上密密麻麻的市价估值,席影觉得心口有些发麻,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停滞的状态里。
巴泽尔不仅仅是她多年的恩人、挚友、还是非常契合的合伙人,原本席影以为看到巴泽尔赢她会很高兴,可真的等到傅斯里真的放弃一切的时候,她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签完字之后,席影准备离开,却被陈常叫住了。
“席小姐,请留步,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席影回头,陈常的变化较一年前不大,只是显得有稍许的疲惫,他的年纪不大,但是已经隐隐能看出岁月的痕迹。
两人走到会议室外的一个角落,陈常拿出一个信封。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