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曲折的路径,良久,终于来到了天牢门前。
监察司的牢门和平常小衙门的普通牢房不同,由于这里关押的通常是重刑犯,所以牢门都是由一整块十分厚重的玄铁所制,通体密不透风,别说困住犯人,平日里就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何况从早到晚门前都设有两个带刀侍卫严密看守,甚是戒备森严。
“夫人,一会儿进去的时候还请跟紧小人,里面环境阴森恐怖,关押的犯人更是满身污秽,若是一不小心怕会惊吓到您。”在进去之前,追风特意叮嘱了安禾,待确认安禾做好了心理准备后,追风这才拿出了令牌给守门侍卫,随着厚重的铁门缓缓推开,安禾深呼吸一口气,便跟着追风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被世界遗忘和唾弃的角落,与外面的明媚相比,仅一墙之隔的牢内仿佛是另一个不同的世界,随着牢门的关闭,那一瞬,似乎所有的明亮与希望全都被隔绝在了门外,留下的则只有无尽的黑暗与绝望。
走近牢房内的一瞬间,一股腐臭味混合着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安禾微蹙着眉头捂紧了口鼻,周围异常昏暗,身边跳跃的火苗则是安禾身边唯一的光源,使得她不由地抓紧了手中的火把。
越往深处走去,耳边便时不时地传出阵阵痛苦的呻|吟声,循着昏暗的火光看过去,两边是一个个不大的牢房,但却都用粗木制成的栏杆围住,里面无一例外全都是浑身是血的人,有的瘫倒在地上呻|吟着,而有的则站在栏杆处,不断的呐喊着朝安禾伸手,安禾知道这些都是受过刑的犯人,虽然她进来之前就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看到这一个个残忍的画面时心里却还是不由地有些唏嘘。
不知穿过了多少牢房,终于,追风带着安禾在一处围栏前停下脚步,“夫人,他便是那日挟持您的罪犯。”
安禾循着追风手指的方向望去,之前面前一处昏暗的牢房中躺着一个人,那人头发凌乱,浑身是伤,身上的白囚服混合着地上的尘土与鲜血,此刻早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
安禾看着他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没了气息一般,她有些诧异的转过身问着追风:“他怎么会这样?”
追风低头回复:“回禀夫人,原本是没打算对他动刑的,但是奈何他一直都不肯说实话,反而还想说谎试图骗取大人,所以才不得已使了些手段让他开口,夫人稍等,小人这就让他醒来。”说罢追风便打开牢门,顺势拿起门口的一瓢凉水冲着王三的脸用力泼了上去。
这问取案情的方式着实粗暴,即便是身为刑警的安禾看见这一幕此刻也觉得有些过激,要是放在现代社会,有无数种方法可以使用,但唯独不会采用滥用酷刑的方式,这么一看,肖洛珩审案子也太不专业了吧?安禾心里默默感叹道,可是还不等她出声阻拦,晕倒在地上的王三却已经被凉水的刺|激惊醒。
许是在黑暗的环境里呆的太久,眼前突然出现光亮还有些不太适应,王三眯着眼睛抬头看去,待到适应了光亮看清人脸时他这才认出了追风,王三一惊,他知道追风是肖洛珩的手下,此时他出现在自己面前,生怕自己又要挨一顿毒打,于是赶忙撑起疼痛的身子跪下来连声哀求着:“饶了我吧大人,该说的我都已经招了,我真的没有隐瞒啊大人。。。”
看着王三如同蝼蚁一般满身是伤的趴跪在自己脚下哀求,追风虽有些不适,但也没有为难他,“现在是夫人要问你话,还不快去拜见夫人!”
听到追风的话,王三有些困惑的转过头去,果然,栅栏外站着一个女子,仔细一看,确实十分眼熟,不是那日自己绑走的季如歌还能是谁?没想到正主来巡,难道自己今日真的在劫难逃了吗?他心里虽怕,但还是硬着头皮跪向安禾,“夫人!小的再也不敢了,还请夫人开恩饶小人一条性命啊!求求夫人了。。。”
“你不要怕,我只是有些事想要问你,你如实说就可以。”安禾看着那人不断向自己求饶,着实可怜,心里也十分不忍。
王三一听似乎不是来取自己性命的,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他赶忙伏低身子颤声回道:“夫人请问,小人定当知无不言,只要能留小人一条性命。”
“那日我一睁眼就看到自己身处一个木屋中,屋里只有你和另一个人,我想知道此前在我身上可发生了什么异样?”安禾没有犹豫,直接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她一直认为自己穿越到这里一定是有契机的,也许正是那两个犯人无意中触发了什么契机才导致她和季如歌互换了身体,所以今日她一定要问个清楚。
可谁知王三的回答却让安禾心中一凉:“回禀夫人,小人并没有在夫人身上发现异常,只是那日夫人不甘受辱挥刀自尽后,小人亲自探了您的鼻息,确定您已经没了呼吸,可不知道为什么,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您又活了过来,其他就没与任何异常了,小人不敢说谎,还请夫人明察!”
“怎么会这样。。。”听到王三的话后安禾心里一沉,那这么说来,自己穿越到季如歌的身体里时没有任何征兆与原因,原本她是想着根据犯人提供的线索找寻出自己穿越的原因,届时会更有把握根据线索再回到自己的世界,可是如今看来,怕是计划落空了。
安禾沉着面色蹙眉思虑,忽然她又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样抬眼继续问道:“那日你不是还有个同伙吗?我想问问他,他在哪里?”
“他。。。”王三一听到安禾问起刘二,一时间也有些犹豫,他缓缓抬起头眼神看向一旁的追风,似乎是在询问他的示意自己该如何回复,毕竟自己只是个小人物,在贵人面前有些话还是需要斟酌,否则若是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不是自己能承担得起的。
追风也注意到了王三询问的眼神,自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转过身恭敬地对着安禾小声回道:“回禀夫人,那个人因为妄想对夫人不敬,而且还是此案主谋,所以在昨夜已经被处决了。”
“什么?处决?!”安禾惊讶的看着追风,“这种案子难道不需要按照国家法律执行吗?更何况这里还是监察司,更是国家机关,怎么可以滥用私刑?况且直接暗自处决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安禾作为多年刑警,自然十分重视法律法规,即便是犯了重罪的犯人也是要严格按照法律规定的流程进行的,所以如今当她得知不过一夜的时间那人就丢了性命时,心里也不禁有些诧异,但更多的还是对肖洛珩办案的专业性持有怀疑态度。
可追风却似乎不这么认为,他虽然依旧恭敬的回应安禾,但是语气却很是不容置疑,“可那人致夫人重伤,确实犯了死罪,统领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况且只是杀了主凶,这个王三却还是留了他一条性命,还请夫人体谅。”
安禾望着他还想反驳一番,但是张了张嘴最终却还是选择了沉默,因为她的脑海中突然想起,那两个罪犯确实是害死了季如歌的性命,即便此时在外人看来季如歌只是受了伤,但是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如果不是她进入了季如歌的身体里,真正的季如歌怕是早就已经命丧黄泉了。更何况这里本就是阶级固化的古代,低贱的人命对那些上位者来说不过蝼蚁,很多事情自己的力量确实难以撼动。
想到这,安禾暗暗叹了口气,她低头悲悯的看着王三,他的身上早已伤痕累累,但还是卑微的跪在自己面前,虽然安禾此时身处权贵,但心里却还是不忍,“去找人给他治疗下身上的伤吧。”安禾轻声吩咐着追风,然后转身走出了牢房,随着火光渐弱,牢门落锁声再次响起,天牢中又恢复了往日黑暗。
回去的路上,安禾心中一直五味杂陈,一方面是没有按照预想找到穿越来的线索,另一方面则是对自己未来的迷茫,如果一直找不到回去的方法,难道自己要一直留在这里吗?留在这个封建固化的古代?安禾想到这里便不由得低头叹息一声。
但一垂眼,她的目光便看到了自己腰间挂着的一串护身符,安禾记得这是自己今日在街上那个算命先生给自己的,换衣服时怕弄丢了,她特意将它绑在了自己腰间。安禾轻轻的拿起那块玉牌符,手指轻抚着上面有些晦涩难懂的纹路,顷刻间,她忽然想起了算命先生给自己的劝告,‘既来之则安之,安心生活,您想求得的东西慢慢会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