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一个大喘气,好不容易将话说全了,“知州大人他好像中毒了!现在已经不省人事了!”
“什么?!”
窦暄猛地一把将小妾推开,站起来。
小妾摔在地上抱怨,他却没心思听,一把拎住管家的衣襟:“你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陆大人怎么会中毒呢?”
管家战战兢兢:“说是,说是从花府出来,轿子落在衙门口,没走几步就吐了黑血,如今,如今大夫正在后衙里看诊呢!”
窦暄一听“花府”二字,他眉头一下拢得死紧:“快,给我换衣裳!我要去衙门!”
窦暄赶到州署衙门,那些下官还有文书们都乱成一团聚在后衙里,他拨开人群往屋里去,那些守在门口的侍者也没有拦他。
“公子!”
他还没掀开内室的帘子,便听见里头传来这样一道悲痛的声音,他心里一跳,连忙进去,那老大夫正被陆青山揪住衣领子,他冰冷的脸上失了控:“你这庸医!公子的毒怎会解不了!”
老大夫满脸惊惶:“陆大人他……已经咽气了,节哀,节哀啊!”
什么?
咽气了?!
窦暄倒吸一口凉气,他险些栽倒,跑到床前,果然见床上那位年轻的知州闭着眼,脸色惨白,双唇发乌。
窦暄颤颤巍巍地伸出手。
……没有鼻息。
陆青山双目发红,正揪着老大夫的衣领子质问,却听见一道声响,他回过头,竟是州同大人窦暄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侍者们齐齐拥上来,悲怆地喊着“公子”,窦暄满脑袋嗡嗡响,他愣愣地望着床上的陆雨梧,他静躺在那里,仿佛神魂尽去,只剩这一具血肉皮囊。
陆雨梧……真死了?
窦暄天生发
肿的眼皮颤动,脸上血色尽褪。
这天夜里,先是巡盐御史吕世铎漏夜而来,后半夜里得到消息的谭骏等人也赶了过来,连孟莳也拖着风湿腿来了。
汀州大半个官场上的人都来了,他们亲眼看见陆知州的尸体被他的忠仆给放进棺材,停在堂上。
一夜过去,天才蒙蒙亮,雨也停了,就在这州署衙门前面的大堂上,大小官员分了两边坐下,久久无人说话。
“陆大人忽遭不测,”
冗长的寂静过后,到底是盐运使谭骏猛地站起来,“我们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要查!严查!”
他来回踱了几步:“陆公尸骨未寒,他唯一的孙儿却殒命于此,若不查出真凶来,我等又如何向九泉之下的陆公交代?又如何向当今圣上交代?”
“依我看,陆大人既然是从花府出来后就吐了血,那么咱们如今就该先将花懋拿下审问,他绝脱不了干系!”
忽然一道声音落来:“早知如此,你谭大人又为何一定要陆大人去收敬香钱?”
谭骏一愣,转过头看向他:“窦暄,你如今是在怪我吗?这差事难道是我们盐官的?你们州署衙门是一点力都不用出么?”
“花家是疯了吗?”窦暄紧攥了一把膝盖上的衣料,他一下站起来,“陆大人前脚从花家出去,后脚就中毒而死,花懋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明目张胆地谋害朝廷命官?”
谭骏脸色一沉,意外似的:“我说你这个窦鹌鹑今天是吃错药了吗?平时也没见花懋给你献殷勤,你说不是花家,那到底是谁?”
窦暄平日里就跟他的外号“窦鹌鹑”一样,在汀州这个官场上从来屁都不敢大声放一个,今日却敢跟谭骏呛声,如此反常,谭骏盯着他,忽然冷笑一声:“好啊窦鹌鹑,你既然认为不是花懋,那你想说是谁?”
谭骏双眸一眯:“……是我?”
他忽然回头,看向坐在上首处的吕世铎与孟莳:“还是二位上官啊?”
神仙打架,州署衙门里的小官们根本不敢吭声,一个二个低着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窦暄深吸了一口气,很快又成了那副鹌鹑样子:“下官绝不是这个意思。”
但谭骏哪里肯放过他:“不是这个意思?那你又是什么意思?窦鹌鹑,难不成以往是我小瞧了你,我看你……”
“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