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公主殿下,大夫还在诊治。”
“既然还没转危为安,张英怎么就派你来了?”
“父亲说,殿下心意已到,生死有命,不可强求。命臣,请您到府中一叙。”
“那好,前方带路。”
马车悄悄出了巷子,驶入张府大门。
海枫知道张英在安徽老家,还有点产业可以收租,日子过得去,只不能奢侈罢了。府里虽然没什么亮眼的布置,花花草草都被打理得十分用心,庭院并不寂寞。一株紫茉莉,花未开,香气却好得很,熏得这个夏夜,清新、洁净。
海枫扶阿香的手,下了马车,张英已恭候在院子里了。
“公主殿下驾到,敝舍蓬荜生辉。请殿下,移步书房中小坐。”
“张大人客气了。”
海枫跟着张英进到书房里,里面也是冷清到,让她有点不好意思的程度。莫名后悔该提前,从高士奇私藏的那些传世佳作里,选出两幅字画包起来,送给张英撑撑场面。
“张大人这大学士当的,未免太小心了。”
张英示意次子张廷玉给海枫倒今年的新茶,自己却还用平时的茶具,一张桌子上,新旧泾渭分明。
“老臣是桐城人,小地方,公主殿下可能不大知道。老臣念书的头一日,启蒙先生除了教些简单的字,再就是讲明:不要丢了东林六君子,左光斗、左御史的脸面。咱们桐城人出去,总得借些这位同乡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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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枫一口茶刚喝下去,凳子还没坐热呢。听见张英在那儿划清界限,心中暗自发笑。
前朝有三大案,红丸案、梃击案、再就是御史左光斗参与的移宫案。
短命的明光宗,只当了一个月皇帝,便因服红丸驾崩。他生前所宠爱的李选侍,赖在乾清宫不肯走,甚至嚣张地要求大臣们把奏折送给她批阅,企图控制新皇明熹宗。
结局当然可想而知,包括左光斗在内的朝臣们联合起来,把她赶出乾清宫,连个正经嫔妃封号都没给,她依旧是个尴尬的选侍。
张英这是在借移宫案暗示自己,小心闹得太凶,最后落得跟李选侍,同样悲惨收场。
“张大人好意,本宫心领了。明早的大朝会,本宫只是代太子哥哥,念两道旨意而已。有张大人在,还有伊桑阿、马齐他们,大家伙儿共同拿主意,本宫一个人,可说了不算。”
“哦?这么说,公主殿下,愿意把马齐,从慎刑司里放出来?”
“那是自然。议罪索额图,事关重大。大学士不在可不行。他前天在乾清宫嚷嚷,看谁敢拦他出宫,本宫若不出手关了他,岂不叫人看南书房的笑话,真当那里是可以任由来去的菜市场了。小惩大诫,马齐明天就能放出来。”
“只因喧哗两句,便将大学士关入牢房,这可不叫,小惩大诫。”
“张大人怎么不明白?本宫是孔夫子所言,难养的女子。本宫出手,可不讲那些礼贤下士。谁认真得罪了我,就得认真还回去。今儿本宫过来,也是为了一个,得罪过我的人。张大人,四贝勒逃到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啊?”
四贝勒此时虽然不在张府,但他之前确实登门,来见过张英一面。在旁边服侍茶水的张廷玉,忍不住在脑子里,将他,和眼前的四公主,做了一番比较。
一个胸有成竹,明明只是个柔弱的美人,面对父亲时,锋芒毕现,敢说敢问;一个糊里糊涂,连安身之所都想不出,还得请父亲给他出谋划策。
四贝勒,怎么能斗得过四公主呢?
他想得出神,热茶没有倒准,差点烫着海枫。张英无奈地叹了口气,叫次子出去休息,自己接过了茶壶,为四公主续茶。
“这孩子就是这个样子,做事毛毛躁躁的。老大又有风疾,叫老臣,日后靠谁呢?”
海枫心想,老头儿,讨价还价就大大方方的吗,打哑谜干什么。
而且你的福气,可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