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是陛下……”
许多跟着刘洁和宗室们一起造反的鲜卑军户看到了拓跋焘的身影,都惊慌失措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部落制度的残余让他们本能的认为应该向他们这位大可汗下跪,然而他们又大多是这些宗室和权贵们的私兵,属于他们的奴隶,他们的家人和一切都掌握在这些人的手里,这让他们左右为难,不知道该迈出哪一步。
“陛下,事情到了这一步,我还会信您吗?”
刘洁担心身后的宗室——尤其是拓跋范会动摇,大声笑道:“我若真将太后交给您,我是痛快死了,我的家人如何?我们真能活?”
拓跋焘脸色难看,握着长刀恨声道:“怎么?你还想全身而退不成?”
“不敢,陛下,比不得您运筹帷幄。”
刘洁掐住窦太后的喉咙,阴测测一笑。
罗结看到刘洁身后的拓跋范,忍不住大声怒骂:“拓跋范,你当年一念之错险些酿成大祸,我匆匆入宫为你请命,陛下方才留下你,你现在保住了你的荣华富贵,就做出这样猪狗不如的事情?我真恨那时进了宫去!”
罗结活的时间比魏国立国还长,白鹭官是他一手创出来的,素和君是他的弟子,他经过的叛乱和各种战争比所有人想象的都多,是真正的“老不死”,如今虽不住在平城,但但凡有事都是驿马请教,白鹭官们也认大为“大首领”,此次的“一网打尽”之计便是罗结的计谋。
所有皇子小时候在宫中都受这位“内官长”照顾,拓跋范更是一张脸又红又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陛下,请给我们让出一条路!”
刘洁扯着太后,指着北门。
“否则我就杀了她!”
窦太后此时肯定恨不得干脆死了算了,无奈她全身被绑,口中被塞了东西,便是咬舌自尽也做不到,只能含恨摇头。
‘我明明让你跟着小皇子先走的啊,阿母……’拓跋焘心如刀割,‘你为何要留下来……’
其实他不用想也知道,窦太后正是为了让刘洁等人都上当,拖延更多的时间,才以身犯险。
如果刘洁冲进的是一个空荡荡的慈安宫,说不定当时就跑了。
他率领大军从南城进入是需要时间的,闾毗的人手只能保证没有人能诈开城门,却拦不了这么多造反的宗室和国戚……
“让他走!”
拓跋焘看着刘洁。“但是我只能让你走,如果你要想我连这些造反的拓跋们一起放了,就算我现在救了太后,她恢复自由后也会羞愧自尽,所以我只能接受你一个人走。”
刘洁在城中早有安排,只要逃出去就能接应,此时哪里管得了后面的宗室,听到拓跋焘的话,当即率先拍马扬鞭、一骑绝尘而去。
拓跋焘率领的军殿部队眼睁睁看着刘洁裹挟着太后直冲宫门,但由于拓跋焘先前有言,谁也不敢拦他。
直到这时,带着“小皇子”的贺穆兰和宇文部也匆匆赶到,看到贺穆兰来了,拓跋焘连“儿子”都不管,直指着北门叫了起来“花木兰,随我去追刘洁那厮!”
能够后发先至追上刘洁那匹宝马的,只有大宛神驹,贺穆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大军围宫,拓跋焘神色慌张,又有宗室人马陷入包围,杀成一片血肉模糊,顿时不管不顾地先凑近拓跋焘的身边。
这时候,护驾要紧!
陈节带着贺穆兰的大红和越影进了宫,越影不给他骑,他驾的是大红,后来大红甩了陈节下马载起贺穆兰,越影就一直作为替马蓄养着马力。
现在明显要的是速度而不是力量,贺穆兰换乘越影,打马狂奔,拓跋焘看面前的宗室人马败局已定,对罗结丢下一句“这里交给阿公了”,就立刻领着宿卫军向北门急追。
越影还记得自己的兄弟,直追着最前方的高头大马疾跑,贺穆兰驾着马一眨眼间就与拓跋焘并驾齐驱,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
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问他可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
问他知不知道会死这么多人?
他为君,己为臣,问这么多又有什么意义!
千言万语,最后只汇成一句:“陛下可安好?”
“安好!”拓跋焘言简意赅地回答,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前面刘洁的白马,生怕哪里来的流矢将他怀中的太后误伤了。
路上有崔浩通知戒严的私兵以及巡逻的金吾卫前来阻拦,拓跋焘还会大声地嘶吼:“全部给我滚开!滚开!他怀里的是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