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者奔亡流散,死者抛尸荒野,你还有何理由不归顺朝廷?还有何理由不同楚军并肩作战?”赤鼻问道,“溪儿也说了,让你去征战,去为妇孺孩童开创一个太平世道,此乃热血男儿毕生之大志!”
“去征战,去开创太平世道,溪儿说得倒轻松,全不顾有情人难成眷属了…”庄蹻嘀咕着,将香囊藏入怀中,陷入了沉思。
许久之后,在众人的一致期盼中,庄蹻终于转身对
庄辛说话了:“也罢,既然众人皆劝我归顺朝廷,同楚军结盟抵抗秦军,我也不违背众人之愿了。只是,还需顷襄王答应我两个条件,请执圭大人传达。”
庄辛长长舒了一口气,欣喜道:“将军请讲。”
“其一,恢复庄蹻大司马之职,继续统领会稽郡驻军。我将派黑神同你一道奔赴陈城,让楚王任命黑神为主帅,将陈城驻军交由黑神统领,半月之后准时向秦军开战!依照赤鼻师傅所献策略,黑神率军南下,我率军北上,从南北两侧一起夹击秦军!”
庄辛举拳明誓:“只要能赶走秦军大王定然会同意,庄辛先应下了。”
“其二,大军出发之日,需用靳尚人头祭旗!”
“斩杀靳尚?”庄辛惊得满脸愕然,“靳尚可是三朝元老,位高权重岂能动得了他?”
“楚国沦落到今日这种局面,靳尚当是罪魁祸首。如若顷襄王不答应第二个条件,说明他并未彻底觉醒,痛改前非也是假象。我们又岂能相信他是真心复国?”
庄蹻说得有理,庄辛顿时陷入了两难境地:答应嘛
,唯恐顷襄王不同意;不答应嘛,庄蹻又不能归顺朝廷。一时间,急得在帐内团团转。
赤鼻见状,只得拽住庄辛安慰他:“我这徒儿说得在理,奸佞之臣必须铲除,不然,贤臣良将呕心沥血创建之功业,全遭奸佞之臣毁了。遥想当年,没有靳尚带头陷害屈原,迫坏变法,楚国早就变法图强了,岂会有今日之沦陷?没有靳尚吃里扒外,张仪不可能用六里之地欺骗楚怀王,丹阳战役不会爆发,汉中之地不可能丢失,楚怀王也不可能生死异乡…奸佞之臣不除,外有强敌之忧,内有家国之患,国家焉能长治久安?”
“老先生所言甚是!只是,晚辈还不知如何向楚王说起啊。”
“你只需告诉顷襄王,治国何患?患在国之社鼠也。何以知其然?夫国,犹如树木而涂漆之。鼠出窃于外,入藏于内,以火烧之则担心焚其木,以水灌之则担心坏其漆,故鼠不可得杀,每日穿行其间;而国之社鼠,乃君主之左右奸臣也,内则蔽善恶于君上,外则买权重于百姓,不诛之则为祸乱无休时,诛之则为
人主所宥赦而不能诛。君主一直为这些奸佞之臣撑腰,滋长其气焰,正如鼠之不能用火烧、不能用水灌也,使其高居权位之上胡作非为,朝廷岂不混乱,国家岂不败亡?”
“多谢老先生告诫,谄媚奸诈之臣与尸位素餐之徒皆是国之社鼠,庄辛定当如实转告给楚王。”庄辛总算坚定了信念,欣然转向庄蹻道,“也罢,第二个条件我也答应你!”
“多谢执圭大人成全,斩杀靳尚,乃是杀一儆百也。”庄蹻躬身谢道,“顺便转告楚王,诛不避贵,只认其罪;赏不遗贱,唯认其功。唯有恶人受到惩治,功臣受到奖赏,将士们才会为了保家卫国浴血拼杀!”
“大司马之言,庄辛一定带到。”
“执圭大人见笑了,平反诏书未到之前,在下还不是大司马。”
庄辛信心满满道:“我既为楚王使臣,便可代行王命,今日便恢复你大司马之职。待击溃秦军,南北两军胜利会师之日,我定将诏书亲自交到大司马手中。
”
“如此说来,有劳执圭大人了。”大事谈妥后,庄蹻紧绷的神经终于放轻松了,“先生打算何时回去复命?”
庄辛指指帐外昏暗的黄昏:“夜幕降临时,方便偷渡。”
“如此甚好,兵贵神速。”庄蹻紧握庄辛的手叮嘱道,“孙子言三军可夺气之法曰: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半月之后,我南北两军将于酉时同时向秦军发起进攻,千万记住了!”庄辛郑重记下了。见两人相谈甚欢,庄鼠终于不再担忧,奔出帐外去传唤黑神。
黑神进帐后,庄蹻在作战图上向他做了详尽的战事推演,交代了诸多细节。夜幕降临时,庄辛与黑神乔装成两名农夫,庄蹻亲自将二人送到江边,两人偷偷渡江北上了。
直至小船在夜色中消失,庄蹻望着茫茫黑夜感叹道:“屈原先生哪,庄蹻终于为你报仇雪恨了,你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