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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郢都沦陷屈原投江下（第1页）

傍晚时分，追着龙舟归来的村民们路过深潭边，几名目光犀利的妇女不经意间发现了屈原留在岸边的靴子，以及屈原走向江心时落在沙滩上的两行足印。犹如遭受晴天霹雳，妇女们顿时跪地哀嚎，仿佛自家丧了亲人一般。妇孺老少听到悲痛的啼哭声后也纷纷涌来，在深潭附近的江里岸上呼叫着三闾大夫，惊天动地的呼叫声也没能换来屈原的一声回音。老乡绅与老船夫也闻讯赶来了，见乡亲们跪在岸上悲痛的悼念屈原，两位老者也开始捶胸顿足，瑟瑟颤抖。

百余名村夫得知噩耗后，将上下游的数十艘龙船聚到了一起，张开渔网，并排着顺江而下打捞尸体，江里岸上苦寻了数十里之遥依旧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夜幕已经降临，百姓们依旧不愿离去，燃起火把，继续在深潭下游搜寻。沉江而亡的三闾大夫在今日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浮萍，百姓们寻遍了每一处浪涛拍案的石缝，希望从石缝间找到他们敬重的遗体。

晚了，老船夫举着火把，老乡绅涕泪纵横，捧着屈

原的那双白靴子回到府中时，婵娟与女媭像被雷击了一般，瞬间就瘫倒在地上。她们唯一的精神支柱自绝于世，她们又岂能撑住？

老乡绅搀扶起两名女眷，一边安慰着两人，一边深深自责：“先生到府上才两日便沉江身亡了，都怪老夫没能照顾好他，老夫将是千古罪人…”

“罪人不是庄老先生，千古罪人将是两代楚王，将是满朝奸佞之臣！”老船夫也过来安慰他们，“自打老夫在洞庭湖上认识三闾大夫，他便常常抑郁悲愤，没有过上一天开心日子。得知郢都沦陷后，得知救国无望后，他终于撑不住了，在端午节这个清洁之日，这个魑魅魍魉已被驱赶之日，终于鼓起勇气涉入滔滔江水之中。勿要悲伤了，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女媭悲叹着：“斯人已逝，生者如斯，希望愚弟能用生命唤醒朝廷，团结国人，将这个破国家从生死线上挽救回来。”

婵娟也悲叹着：“这浑浊人世令先生绝望，他才毅然辞去。此时先生已经到了神仙天国，那里不再有黑暗奸邪，不再有绝望悲痛，先生终于不用在人世受苦

了…”

待众人情绪稍微有所好转，老乡绅悲叹道：“不忍以清白久居浊世，遂赴深渊以自沉。三闾大夫一生清贫，你们去找找他还留有甚遗物吧。”

两名女眷相携离开正堂，低泣着进入后院，进入屈原曾经居住的房间。

片刻之后，两人抱着两套素衣和一个行囊回到正堂，从行囊中摸出几个写着名字的布袋，解开布袋查看时，每一个布袋内的布条上都写着一封遗书，留给他在世的亲眷以及几名弟子。“先生给我们每人都写了一封遗书，”婵娟边收拾着遗书边抽泣道，“看来他早就起了必死之心呀…”

“转入汨罗水上时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老船夫回忆道，“先生给我们讲了生死之道，讲了庄子面对亡妻鼓盆而歌，最后还说与其向奸诈小人以及污浊俗世妥协，不如跳入粼粼碧波葬身鱼腹之中…真是一语成谶了。”

老乡绅也感慨：“经过这两夜谈心，老夫也觉察出先生对国家彻底绝望了，对君王彻底绝望了，他早就

悲愤而泣血崩心，踊擗而柴身骨立。一个厌生之人焉能长生？迟早会自绝于世…不过，他倒是选了一个好日子，五月端午，是人间最为洁净之日啊，再也没有坏人与恶鬼纠缠着他了，他也可以自由升入神仙天国了。”老乡绅轻抚着屈原的两套素衣，“先生已成孤忠流芳，然而尸骨难觅，为今之计，我们只能为先生修建一座衣冠冢。若荒冢能存于世，也可供有道之士前来悼念。”

“愚弟作出此等傻事，全听庄老先生安排了…”女媭分外感激，又向老乡绅提出一个恳求，“村中妇女正在向江中抛洒粮米，向河神与蛟龙投食，请老先生也赐我们几升粮米投江吧，以告慰亡灵。”

老乡绅点头赞同了，命丫鬟提来几篮子粮米，三人相携来到江边，边向江中抛洒粮米边高声呼喊：“河神啊，蛟龙啊，快来食粮米，勿要食三闾大夫骨肉…”淼淼流水，戚戚悲歌，这个偏远的小山村彻夜不得安宁。

当天夜里，屈原就托梦告诉女媭，自己非常饥饿，百姓所投食物皆为蛟龙所抢夺了。次日一早，女媭将

这个梦告诉了老乡绅，老乡绅告诉女媭蛟龙畏惧五色丝及竹子，便让村民用菰叶包黍米成牛角状，做成“角黍”，以五色丝缠之投入江中；或用竹筒装黍米密封烤熟，做成“筒粽”，以五色丝缠之投入江中。如此，蛟龙与河神被吓跑了，屈原就能吃到黍米了，圆了百姓一个心愿。

几日后，老乡绅率领村民在屈原沉水的深潭边上建起了一座衣冠冢，冢前立起一块石碑，石碑上铭刻“楚三闾大夫屈原之衣冠冢”。从此，村民思其美德，不伐墓畔之树。

到了头七这天，天空愁云密布，老乡绅率领全村人披麻戴孝来到衣冠冢前为屈原举行了盛大的祭祀礼，女媭与婵娟跪在墓碑前哭成泪人…

祭祀结束后，老船夫携着两名女眷准备离去，依旧是披麻戴孝。

老乡绅将三人送至岸边，握着老船夫的手依依不舍：“外面兵荒马乱，为何非得离去？”

“老夫陪三闾大夫漂泊多年，情深意切哪，”老船夫摸摸怀中的布袋子，“这几封遗书，就算拼了老命

我也得亲自送到弟子们手中去。”

“大上立德，其次立功，其次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老乡绅感慨道，“三闾大夫立德、立功又立言，弟子们得知噩耗后，又得悲恸一阵子了。”

“无论结局何等残酷，弟子们都得接受。我必须帮先生完成最后一个心愿，然后将两名女眷送回乐平里。”老船夫说着，牵着两名女子登上了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