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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郢都沦陷屈原投江中（第1页）

老船夫载着三人在汨罗水上漂了两日，向晚时分来到汨罗水畔的玉笥山南麓下，这里有一个偏远宁静的小村庄，住着三十余户人家，皆为庄氏家族。村庄远离战祸，百姓生活还算殷实，小船刚靠岸便能听到鸡鸣犬吠，孩童嬉笑声。四人各自挎上简单的行囊，婵娟与女媭的行囊却显得沉重，布包中装满了屈原的诗卷。刚下了小船，屈原便领着老船夫与两名女眷进入村口，熟门熟路转了几道弯，来到一座“庄氏祠堂”前，离祠堂不远处有一座体面的老宅子，大门紧闭，门楣上挂着“庄府”匾额。屈原领着三人行到老宅门前，侧耳倾听，院内无动静，便举手叩响了院门。这座老宅子里住着一位老乡绅，早年当过长沙郡守，后辞官归乡，因乐善好施，常接济百姓，被村民推举为宗族长老。

片刻后，一位同婵娟年龄相近的丫鬟拉开院门，探头一番打量后，认出了屈原，高兴得冲着院内大喊：“老爷，三闾大夫回来啦！三闾大夫回来啦！”这丫

鬟原本便与两名女眷熟识，热情地跑出院门牵上婵娟与女媭的手，将四人引入院门。

屈原进入院中，沿着曲径边行走边浏览着院内熟悉的一草一木，到达正堂门口时，见一位长须老者手拄拐杖立在屋檐下，正面带微笑欢迎众人：“三闾大夫荣归，快快请进！”

“谈何荣归矣，”屈原拱手回礼，“郢都沦陷了，秦军已攻到洞庭湖口，我才与亲眷逃难至此，又来叨扰庄老先生啦。”说着，将老船夫也引荐给他认识了，“这位老船夫陪着我漂泊了数年，犹如再生父母哪。”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三闾大夫率众人光临寒舍，老夫高兴啊！”老乡绅点头笑着，躬身将一行人引入正堂入座。而后，命丫鬟为众人沏了茶，又命丫鬟赶紧准备晚膳，丫鬟拉着婵娟高兴地钻入厨房去了。

屈原环顾四周，呷了一口茶水后问道：“不见庄辛公子在家，莫非他已同楚王逃往陈城去了？”

“非也非也，”老乡绅摆手道，“首先得感谢三闾

大夫引荐吾儿入朝廷。只是，他首日入朝便面责楚王‘淫逸侈靡，不顾国政，家国必自危！’楚王怒斥他为‘老悖’，他便毅然离楚去赵了，压根就没在郢都当过一天官啊。期间来过两封信，便再无音信了。”

“庄辛公子能预见家国之袄祥，实为乾坤之大才。”屈原遗憾道，“只可惜，楚王不用贤人，不听忠言，终究遭天谴了。”

“亡国之主，有目不能见，有耳不能闻，有心不能知，有危不能察，只是害苦了黎民百姓哪。”老乡绅摇头叹息着，“群臣或贤或不孝，贤者得志则忠，忠则治国；不孝者得志则骄，骄则乱国，以致国破家亡哪…”

“老先生所言甚是，”屈原点头道，“凡亡国之主，总是以白为黑，以忠为奸，以尧为纣，以善为恶。不知去贪暴、施仁惠，若无骨之虫，春生秋死，不知寒冬之有冰雪也。”

“罢了罢了，众人重逢甚喜，不谈朝中那些晦气事了。”老乡绅摆着手，起身从身后的暗格里取出几卷用布袋封存好的竹简，抱在怀中，踱步到屈原身前递

给他，“上次先生离去后，老夫便将这些诗卷小心封存起来，一片也没丢啊，今日可物归原主了。”

屈原接过一卷竹简，解下布袋，展开细看，第一片竹简上赫然写着诗名“悲回风”，第二片上写着“悲回风之摇蕙兮，心冤结而内伤”，第三片上写着“物有微而陨性兮，声有隐而先倡”…熟悉的字迹与诗句在眼前灵动跳跃着，屈原深情地抚摸着每一片竹简，回忆着流亡途中写下每一篇诗作的情景：或在江河上，或在林莽间，或在烈日下，或在冰雪中，或在失意时，或在悲痛中…每一首诗作都凝结着他的心血。

屈原爱不释手看完一卷竹简后，便将它卷起，小心翼翼装回布袋中，重又递还给老乡绅：“屈原四海漂泊，居无定所，这些诗卷还得劳烦老先生暂存府上。近些日子我又写了几首长诗，一并寄存在府上吧。”说着，示意女媭从行囊中取出几捆竹简递给老乡绅，“若有朝一日我能觅得一处安身之所，再派人来取回。国破家亡，或许永远没有那一日了…”

“这可是一笔巨额财富啊，老夫得保存好了！”老乡绅手脚麻利地接过女媭递来的竹简，又找来一些新

布袋包裹好，小心翼翼藏回暗格内。诗卷全部藏好了，才喘着粗气坐回堂中，满面笑意道：“楚文化灿烂辉煌，老夫平生最爱楚国文人了，当长沙郡守那时便听闻先生诗名满天下，只遗憾那时我官小位卑，接触不到先生呀。”

“虽然我载着三闾大夫流亡多年，只可惜我并不懂诗文啊，”老船夫插话道，“更不懂其价值了。”

“老先生谬赞了，”屈原叹道，“或许，不遭受那么多磨难，我也写不出这些诗篇来…”

“要遭受磨难才能写好诗？”老船夫疑惑道，“如此说来，宁愿先生不要有好诗呀。”

“老兄弟有所不知，”老乡绅对老船夫道，“三闾大夫可是开辟了别具一格之骚体，将楚国辞赋推上了巅峰哪！”

老船夫点头道：“如此说来，三闾大夫虽然官场失意，却在辞赋上创造出一座巅峰供后人攀登了，此生也足矣。”

“然也然也，”老乡绅点头道，“老天爷还算公平，从你生命中夺走一样东西后，也会用另一种东西来

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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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世上最不公平者当属老天爷了，”屈原摇头道，“苍天赐人以生命，然人之生譬如一树花，同发一枝，俱开一蒂，随风而堕，或有拂帘幌坠于茵席之上者，或有关篱墙落于粪溷之侧者，命运迥异也…”

谈话间，丫鬟与婵娟已在案台上摆好酒菜，老乡绅起身将屈原与老船夫邀入案台后入坐，六人围着一条长案台，老乡绅分别给远道逃难来的四人夹了四碗肥肉，边夹边嘱咐屈原：“精神食粮并不能填饱肚子，三闾大夫赶紧吃些肉食吧！”四人在江上漂流了几日，饿了几日肚子，在美食面前狼吞虎咽，大快朵颐。待四人吃了几碗肉垫饱了肚子，老乡绅才命丫鬟为众人酌上醪酒，边饮边谈，聊至夜幕降临。

末了，老乡绅命丫鬟去给四人准备房间，三名女眷离席后，三人继续饮酒畅谈，谈国家的沦陷，谈百姓的苦难，谈往昔的辛酸，谈未来的无助，一直谈到新月坠沉。

酒足饭饱后，屈原却显得神情疲惫，哈欠连天，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