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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拥抱痛苦直面苦难（第1页）

顷襄王将屈原流放于江南之野，虽然剥夺了官职，却没有限制他的活动范围。所以，屈原离开朝廷后，经常带着女媭与婵娟，在鄂渚之间、彭蠡泽以西、洞庭湖周边的支流一带游走。身形枯瘦，面容憔悴，一边体察民情写诗作文，一边采草药贩卖维持生计。这种漂泊不定的日子转眼便过去数年，屈原的心中依然牵挂着郢都，偶尔摇船出洞庭湖口准备回去看看那座日思夜念的王城，到了江水之上却没有勇气向西往王城逼近，只能调转船头顺着江水东去，漂至夏浦一带，登高遥望西边。水雾弥漫间，一切都是如此模糊、遥远，唯有心中的忧思与记忆清晰如初。

战国时期的洞庭湖形状是由西南向东北延伸的长形湖，注入湖中的五条水流分别是汨罗水、湘水、资水、沅水、澧水，湘水为其正支，澧水、资水、沅水三条支流由西方和西南方注入湖中，五条水流在洞庭湖汇合后，再由勺柄形般的洞庭湖口汇入滔滔江水向东

逝去。早在白起率兵出武关前，屈原已经从沅水上游的溆浦一带采草药返回洞庭湖，在古镇上卖完草药后，又雇上老船夫，带上两名女眷，又一次驶出洞庭湖口，沿江水往东漂泊而去。然而此次出行并没漂多远，便从往来于江上的商旅口中听闻秦军已经攻入汉中，顷襄王已经率王室贵族们向东逃窜的消息。

漂到江边有高丘可以眺望处时，屈原命老船夫泊船在岸边，独自一人登临回首，远眺西天。楚国故都远不可见，唯见天际间愁云如积，阴霾翻滚。因又念及洞庭湖口至夏浦之间那片平坦肥沃的土地上生活着的老百姓，他们安居乐业的生活即将在秦军的摧残下荡然无存，只能绝望地摇头叹息着返回小船中。

“三闾大夫又添愁绪矣！”老船夫感叹道，“接下来何去何从？还继续东游否？”

“愈往东，思念故都之心愈切…身往东而心欲西也。”屈原叹息着走向船尾，举棹准备划船，“调头回洞庭湖口而西入洞庭罢。楚王已经逃走，秦军一旦攻占郢都，这江水之上恐怕也不安全了。”

“三闾大夫虽然看清时局，内心之牵绊却不容你远走啊。”老船夫也走向船头，举棹击水，两人一起撑着小舟，载着四人逆流而上。

一路往西逆水行进时，迎面遇到的大小船只比往日多了不少，婵娟望着一艘艘小船从身旁掠过，颇为疑惑问道：“老船家，为何这几日多出如此多东行小船，就连大船也载满了货物与百姓哪？”

“战祸袭来，黎民百姓正在忙着逃难哪！”老船夫瞥一眼江面上的船只回道，“百姓们除了走陆路往东逃亡，还有走水路沿江水与夏水向东逃亡。秦国大军袭来时，这大楚江山唯有东边相对安全些啦！”

“众人都在向东逃，我们为何不逃？”婵娟紧张道，“逃到最东边，可去投奔庄蹻啊？”

“老夫也不知，你得问三闾大夫啦。”

婵娟摇摇晃晃走到屈原身旁，拽着屈原的衣衫问道：“先生，战祸来了，我们为何不逃到会稽郡投奔庄蹻？”

“但凡逃亡者，一恐失去财物，二恐失去生命。”

屈原边撑船边淡然回道，“我们既无财物，又不惧死，为何要逃？”

对于屈原的回答，婵娟顿时僵住了，非但不满意而且还生气，嘟着嘴扭头回到女媭身旁控诉道：“先生总是这般执拗，师姑你就劝劝他吧。”

“这么多年了，我这平弟依旧冥顽不化，岂能劝得明白？他不惧死，难道我们就惧死了？”女媭显得无奈，指指江岸两侧道，“在秦军吞灭楚国前，我们就安安静静陪他多看几眼山山水水吧，不用劝他了…”

“还是姐姐知我心矣，”屈原高声道，“这楚国山水呀，看一眼少一眼了…”

“跋涉山川，蒙犯霜露，”老船夫道，“三闾大夫如此固执，两位女眷真不应陪着他四处流亡啊。”

“姐呀，老人家说得对，”屈原点头道，“你真不该陪我来江南，你应该回乐平里老家去，那里至少有亲人、朋友，可以相互关照扶持。在这荒蛮之地，举目无亲，恐怕是再也回不去啦。”

“自你离开家乡就一直没能回去，转眼已经几十年

了，乡亲们也思念你呀。”女媭叹道，“其实，无论你作官与否，乡亲们都无所谓，只希望你能回去，彼此看上一眼也好啊。”

屈原望向长空感慨：“是啊，背井离乡，晃眼几十载过去了。这几十年都做了些甚？一事无成啊，一事无成…”

“谁说一事无成了？”婵娟反问道，“至少先生当过三闾大夫，当做左徒大人，多次出使齐国，替楚国建立过不少功勋。只可惜，最后竟落得连家乡也不能回了。”

“谁说不能回家乡？待我死后，魂魄飘上苍穹，我又能从天空俯瞰故乡，俯瞰乡亲们了。”

“动辄就说死，先生为何这般晦气…”

“婵娟姑娘有所不知，因为三闾大夫绝望啊，他曾经建立那些功勋早就烟消云散了。”老船夫点评道，“齐楚联盟早已瓦解，变法强国胎死腹中，美政理想变为空想…如今，郢都之西，秦军完全控制了巴蜀、黔中；郢都之北，秦军在三晋之地随意穿行，早已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