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五指凌空一抓,提起了阮柒的衣领:“师弟,你还真是……好得很哪!”
阮柒双眼紧闭,眼缝里各流下一道血痕。李无疏心慌意乱,想要上前查看,陆辞却并不给他机会,将阮柒一把丢到应惜时面前,言简意赅地命令道:“医好他。”
李无疏死死盯着应惜时,后者对他的目光视若无睹,俯身查看了下伤势,对陆辞道:“他眼珠已毁,医不好了。”
陆辞脸上露出亲和的微笑来,言语温柔,却是下达最残忍的指令:“那就将你的眼睛换给他。”
应惜时身形微顿。
这短暂的一瞬,李无疏也没能看出他在想什么,是感到不舍?还是感到无谓?
在他有所动作之前,李无疏已经一剑指向了他:“住手!应惜时,你为什么连这样的命令也要服从?”
应惜时淡淡道:“李无疏,拖得越久,他越难以复明。”
“那也不需要你的眼睛!”
应惜时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怎么?嫌我的眼睛脏吗?”
李无疏不知如何辩驳,半晌才道:“用我的!”
“不需如此。”阮柒闭着眼睛道,“我这样也好。”
“阮柒……”
“时辰将至,你们还要争到什么时候?”
陆辞说着,抬头看了看天色,当然,他双眼失明了那么多年,隔着白绫根本什么都瞧不见,但他却能算到月亮走到了哪里。
“来不及了,先起阵吧。”陆辞道,“忍冬,你为我护阵,杀了他,取出‘别沧海’。”
应惜时又一次朝李无疏亮了剑。他只剩一截白骨的左手背在身后,倒有些一代宗师的气派。
“应惜时!事到如今,你还在替陆辞做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应惜时一张口,又是一阵剧咳。他对李无疏道:“应惜时早就死了。我……咳咳……我如今也不知道,我为何留于人世。”
李无疏咬牙切齿,感到痛恨又不甘。那是怎样一个温柔善良的药宗师兄,如何变成一个残忍而麻木不仁的杀手?对旁人残忍,对自己更加残忍。
他举剑挡住应惜时的连番疾刺,道:“你痛恨天道不公,但陆辞绝不会给你想要的公道。他一直在欺骗你!”
“那又如何?这世上能有人愿意骗我,也是好的。”
“你……”
月色照耀在这重重剑雨中间的一小片空地。子时将至,陆辞布下的阵法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