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实则他对这事儿并不熟悉,既没怎么逛过街,更没怎么买过衣服,到了地方才发现现在商业街潮流化趋势严重,适合贺秋兰这年纪的店铺并不太多,好不容易找到几家,进去试试也都不太满意。
天气燥热,没做足功课就贸然带人出来的赵知砚有点尴尬。
一连逛了几家店下来,贺秋兰热得额角冒汗,赵知砚记起她爱吃凉,于是转身去路边的冷饮店给她买甜筒,却忘了问她要什么口味,便随手买了支奶油的。
回来将甜筒递给她,老太太很高兴,眼睛笑得眯起来。
一边接过,一边喜滋滋地问他:“小梁几点下班呀?下了班她就会过来找咱们了吧?这口味她最喜欢了,一会儿她来了,你给她也买一支。”
赵知砚愣了愣,随即意识到这老太太是又犯了糊涂。
大概是又忘了他们早离婚了,所以以为这次也会像从前一样,两个人一起来看她,他有些苦涩地扯动嘴角笑笑,含糊答应几句说“就快来了”,一边心想这衣服今天估计是买不了,索性拿出手机搜索附近的饭馆,打算吃完晚饭就送她回去。
谁料饭馆选好了,甜筒也吃完了,老太太却不肯走。
一屁股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一个劲嘟囔着“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来,是不是路上堵车”,赵知砚明白了,她还是在等梁初。
他静静地站在那儿,不知道该怎么给她解释其实梁初不会再来了,今天也只有他自己带她逛街吃饭。
记得医生说她这病得顺着,少说与她的认知相悖的话,所以他开不了口,也不想开口,正发怔时老太太一把拽住他胳膊,拉他陪她一起坐下:“再等一会,再等一会,她马上就会来了。”
“好。”赵知砚说。
他挨着她坐下,坐在人流如织的商业街转角。望着混乱的人群,过了一会,后知后觉地有些好笑自己是怎么想的,明明他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不是因为老太太说得太笃定?让他一时下意识便服从了。也或许是他自己心里也想见她,以至于竟连一个患者的胡言乱语都相信,就那样信以为真地陪她坐下来。
太阳一点点落下去,路口的信号灯红了又绿。
他以为这是一场无尽又没有结果的等待,于是没坐多久便又站起身来,想着编个什么理由先骗她去吃饭,忽然间老太太兴奋地再次抓住他手,连带着他整个人也顿时僵硬在那里。
“来了来了,”贺秋兰摇晃着他胳膊,朝他背后的人行道挥手,“小梁,我们在这儿呢!”
赵知砚慢慢回过头去。
他居然真的在路对面看见了她,她穿一条长裙,提着袋水果,手挽一位女同事的臂肘。
大概是下了班顺路来这儿逛街,大概也是闻声才回过了头,她的表情跟他同样惊讶,身子还向路对面一家店铺斜着,大概原本是正准备进去逛的……
可不论他推测出多少个“大概”,依然震惊又难以置信。
如此巧合的瞬间,她竟真就恰如其分地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如同事先写好剧本一般,冥冥之中恍若天意。
隔着来往的车与人群,赵知砚僵直地站在那里。
眼望着她侧过头跟同事说了两句什么,然后那位同事点点头跟她挥手告别,后来她穿过马路朝这边走过来,一直到她走近了,他还处在那个恍惚的状态,只有目光机械地停留在她脸上,跟随她一步步来到他面前。
她裙摆有些长,在风里飘着,他没来由地担心被车刮到。
又见她高跟鞋好细,若不小心,会不会扭了脚,正胡乱想着,听见她说:
“这么巧啊,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