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厌恶这谄媚生出不悦,云天晓眉头微蹙,内心却深以为然,“细讲。”
“这追求姑娘,最好雪中送炭,再烈性的姑娘,也得感动地以身相许,严姑娘为这花炮坊耗尽心血,如今却满目疮痍,损失惨重,”
洛风凑上前,挤眉弄眼,捻着手指说,“正是王爷的好机会呢。”
云天晓眉尾一挑,睨了他一眼:“你是说,给她钱?”
“严姑娘的性子,您还不清楚?”洛风撇撇嘴,“直接给钱她哪里肯收下?”
云天晓听出弦外之音,眼中精光一闪:“你是说,你有办法令她收钱?”
“正是,王爷您拿钱入股,”洛风两手一拍:“事成后,严姑娘得感激您帮她度过难关,这是其一的好处。
这其二呢,您就是花炮坊的老板,”洛风朝云天晓抛了个眼色,“您不就能随意出入花炮坊,陪伴严姑娘了嘛?”
这话说进了云天晓的心坎里,他上身微微前倾:“只要你能把钱送进去,我取一成酬谢。”
洛风退后一步,拱手摇头说:“我洛风哪里能收王爷钱?只求王爷记我的好就成。”
送走洛风,云天晓策马回京,取出当初出宫迁府,父皇赏赐七件,遣人拿去卖掉,换回五百两白银交到洛风手上。
朝雾浓,露涟涟,香销被冷,晨起衾重,人困乏,懒起皱眉,吹落柳枝摇,红叶黄花满地。
花炮坊众人,在及膝深的冰冷淤泥中,奋力挖掘。来葵水不能下地劳作的,在佳纾带领下在旁支锅烧火,煮肉桂姜汤帮大伙儿驱寒。
被山洪浸泡了半月之久,花炮坊里处处断壁残垣,深埋泥水中,废墟远甚严凝买下时,满目苍凉,竟无片瓦完好。
姑娘们不发一言,默默埋头苦干,只间或有吸溜姜汤的响亮声音。
“什么?”伴随严凝响亮的质疑声,干活儿的手纷纷为之一滞,支起耳朵细听,“你说你想娶谁?”
“哎呀,妹妹你小点声,”洛风搓着手,将严凝拽到巷子口,低声说:“你看哥哥我也四十多岁了,还孤身一人,膝下也没个一儿半女,过几年我老了,可怎么办?”
“你,”严凝斜睨着他,没好气地质问:“你也知道自己已经这么大对数了?人家多多才多大?
人家挣得银子比你多,年纪才有你一半,又清清白白没犯过什么事,凭什么要跟你过啊?你那点配得上人家?”
“哥哥老实啊,”洛风交叉手指,折出响声,“哥是什么都不如她,可嫁给哥这样的老实人,她不吃亏啊,哥会疼她的。”
“呸,”严凝恨不得啐他一口,翻着白眼说:“去你的老实,分明就是贪图人家年轻漂亮,还好意思标榜自己老实人?
别给人家老实人抹黑了,你要是想娶的顾嫂,我勉强信你老实。”说完拂袖而去,撂下话,“别找我,这个媒,杀了我也不做。”
“哎,妹妹!”
远远勒马,看了眼花炮坊的惨像,云天晓调转马头,慢悠悠踱向城北,饶是城中遭了大劫,城北半山上的吕府依旧祥和气派。
递过拜帖,没过一会儿,书童忙不迭地点头哈腰,大开门:“小的们有眼不识王爷,请王爷恕罪,王爷请,我家老爷在抱厦等着王爷呢!”
递过缰绳,云天晓大步流星穿过游廊,远远看到身着缠枝纹弹墨大袖深衣,须发皆白的老者,几步赶上前,深作一揖,凝噎道:“老师。”
辞官前的太子太傅吕公,颤巍巍扶起爱徒,“王爷,使不得啊,快请起。”
云天晓直身,蹙眉问:“怎么不见师母?”
一旁的小厮忙说:“现在外面凉了,老爷心疼夫人,舍不得夫人出来。”
“多嘴,”吕公责骂道,小厮悻悻然退下,吕公笑得脸上沟壑舒展:“贱内在屋里等着王爷呢,咱们进去吧。”
“师父和师母感情还是这么好,”云天晓感慨道,绕过画屏,见到吕夫人冯氏,花白头发梳着朝云近香髻,头顶斜插球形珍珠步摇。
身着一袭湖碧的云雁细锦衣,脚上穿一双凤纹绣鞋,手上抱着金珐琅九桃手炉,颤声道:“殿下,老身这厢有礼了。”
云天晓急忙和吕公扶起夫人,吕公抚着妻子的脊背,心疼地皱眉对云天晓解释道:“贱内近来脾肾两虚,前日又感风寒。”
“殿下难得来一趟,说这些干嘛”夫人拍打着他吕公手背,嗔怪道,吩咐丫鬟:“拿敬亭绿雪出来,备红泥小炭炉和枣核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