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斜视伏在地上的来庆,脸上冰雪翻飞,厉声道:“那个做炮仗的女人呢?云天晓跟她,现在什么样了?”
“回陛下,那花炮坊的匾悬在他书房里,而他一回去就一头扎进书房。”来庆揣摩着字句。
云天旸将指节一个个捏出骇人的脆响,“那里头不是还挂着韩家小孽畜的剑吗?不作数。”
来庆愕然,失声道:“皇上知道了?”
“你以为,朕只会放你一个在他身边么?”云天旸森然笑道,走到来庆身前,蹲下身,扯着他的头发,扯嘴笑道:“最好多说点。”
“前日里,天上突然燃起烟花,宁王夺门而出,臣等急忙跟上。”
“哦?”云天旸松开手,大袖一挥往台上踱去,“这个新鲜,细说。”
“就这些?”云天旸斜倚在龙椅上,撇嘴,不满地埋怨。
“回陛下,臣等在外面等,实在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宁王出来时,满心的欢喜,遮不住。”来庆再拜道。
“也罢,朕自有办法,”云天旸坐直身子,奋笔疾书了一道手谕,召进御前侍卫,“去走一趟,把这个给熊继仁,叫他搞点大动静。”
慵懒地仰躺在龙椅上,“这种咬人的猫,得让他自己来求朕。”伸出手,凭空抓握着,“乖乖的,把那诏书拿出来,他还得求着朕收下。”
皇上有旨,宣宁王来日五更,列于诸王众臣之前,上朝议事。
官宦阖上圣旨,附耳对云天晓说:“据说是西北军粮的事,皇上为王爷您,出任户部近一月,一分钱粮未能划拨出,震怒,砸了不少好碟子呢。”
连个瓶子都没舍得砸吗?云天晓暗自在心里哂笑道。
宁王府遣人上书,称宁王暴病,不能起,无法上朝。
皇上口谕:“无妨,朕能等,二哥什么时候好,就什么时候上朝来。”
这是云天晓第一次来到演武城,对这个地名却并不陌生,他做太子时的太傅,告老还乡后就住在此地。真的站在“韩氏花炮坊”门前,面对顾蔷在槛内招手,云天晓一颗心怦怦直跳,像被巨石压住胸膛,呼吸沉重而急促。
他的嘴唇泛白,冷汗仿佛小溪一般沿着额角涌下,濡湿前发,贴在脸颊上。十指向掌心蜷缩,奋力攥紧拳头,脸涨得通红,眼里包含着三日没睡好的红丝。
不知道这份恐惧从何而来。
“恩人,您快过来啊。”顾蔷急的直跳,不断呼唤着,想给严凝惊喜的她,最要紧的是悄悄地将云天晓送进去,在门口停留久了,难免被人看到,问起,惊动了严凝,三日来的安排就白费了。
云天晓拖着沉重的步子,从门口到迈进门槛,缓慢,悠长,像一只拖着沉重爬犁的老牛。见他整个人进了门,顾蔷‘啪’得一声关上,险些将云天晓的衣带夹紧去。
“恩人,你怎么这么慢啊。”顾蔷年幼,最是嘴上无遮拦,说的云天晓耳际微热。没两步,就听到了严凝的声音,似乎在唱歌。
透过厚厚的帷帐,向内看去,严凝环抱着一个新生的婴孩,在屋里来回走动。嘴里哼唱着歌谣。
她有孩子了?
他耳畔嗡嗡作响,呼吸一窒,死死掐着手心,深吸口气,眼底的情绪剧烈地一颤,忍不住发着抖,扯出一个惨淡的笑。
跟什么人有的孩子?
他的心被狠狠的揪紧,用利刃剜去一块。无数野兽在在他的胸腔里横冲直撞,胸口剧烈起伏,他双目血红,咬紧下唇,转身逃走。
顾蔷几步蹦跳到严凝身后,俯身伸出食指,轻轻点点严凝的脊背,严凝眉心微蹙,转过头,嫣然轻笑,“蔷怎么回来了,早说一声,让他们去接你?”
顾蔷背着手,抿嘴笑着,一言不发。
严凝眉毛一挑:“怎么啦?”
“有个惊喜给你。”顾蔷伸出食指,神秘兮兮地说。
“你啊,学会卖关子了,”严凝笑着,单手抱着婴孩,伸手在顾蔷鼻尖轻轻一点,“什么惊喜?”
“我给你找到那个姓韩的恩人了。”顾蔷蹦跳着说,手舞足蹈,手指指向云天晓藏身的帷幕后,“就在那儿。诶,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