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案的苏师傅从不参与。每日还给严凝偷留些肉饼糕点,得亏他照顾,严凝身上才侥幸存些肉。
严凝受罚时候,也是苏师傅得空帮她采摘酸枣。平日里,严凝也喜欢围着苏师傅转。
破五,煮完军营里的,厨房也给自己人下了饺子,除了还在烧最后一锅的严凝,众人都聚到隔壁热腾腾地吃饺子。
苏师傅端了碗饺子进来,放在灶沿上,笑盈盈地说:“累坏了吧,别光顾着干活,先吃点饺子。”
严凝熏得漆黑的脸上,咧嘴笑出白牙,甜甜地说,“谢谢苏师傅。”起身洗过手脸,转身端起饺子。
忽然被人从背后抱住,严凝一个激灵,很快镇定下来,跺了那人一脚,趁他吃痛,反手把饺子扣在他脸上,尖叫着跑出门去。
第二天,好事的林总故意高声跟严凝打听:“严丫头你是因为什么被流放到这儿来的?是杀人吧?”严凝埋头烧火,发出闷哼,“是。”
“杀的是什么人啊?”
“是,他要强我,就。”严凝讪讪地说。苏师傅满脸红泡埋头摔打面团,一声不吭。
从此,严凝失去了厨房中唯一关照她的人,不过,也再也没人敢拿她调笑了,她一出现,厨房里的空气都凝固了几分,谁都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没两天,林总又找到她,“咱们这儿是和尚庙,大伙儿逗你图个乐儿,也没把你怎么着。”
见严凝满脸疑惑,林总索性敞开了说:“你来了少说也有半个来月了,没看出这大营里头,除了大人们的家眷,里里外外出入的就你一个女的?
像你这样发配到镇北关的女奴,都是要送到浣衣院去的,这大冷的天,瞧见没,那手上冻得,都是红的白的,肿得老高。
想偷懒,除了伺候大兵们,门都没有啊。你命里有福,得了宁王爷济,能暖烘烘坐在这儿伺候火苗子。“
“切,也没好看到哪儿去,”林总上下瞟了眼严凝,“得知道自己的身份,你是没分到浣衣院,可你还是女奴,和浣衣院的那群没什么两样。弟兄们也没叫你伺候,别那么大气性。”
宁王,严凝从这威胁的话语中,仿佛又看见了那道颀长的身影,衣袂翻飞,屹立在荒川河道上。
他现在在哪儿呢?还记得自己吗?
严凝知道,这是她在这修罗之地的唯一稻草,只有抓住他,才有生的机会。
可眼下她在营里呆了半个来月,除了烧炭还是烧炭,脸上整天黑乎乎,回屋累的倒头便睡,哪里有机会去找宁王。
即便有机会,宁王喜欢什么呢?
严凝是生意人,深谙求人办事必须投其所好的道理。
正在山上用僵直的手指摘酸枣时,忽然想起,苏师傅曾说过,从前枣核炭用的不多,自从她来,枣核炭才要的多了。
自己肯定用不上这费时费力的枣核炭,只有军中的大人物才配享用。
大人物,和自己差不多时候来的,想到这儿严凝的五指颤抖,那不就是宁王?
枣核炭是烧茶专用,过去的大人们用得少,是他们不爱喝茶,而宁王喜欢喝茶,耗费的枣核炭就多。
什么样的人爱喝茶呢?
严凝犯了难,搜肠刮肚地回忆她在临津集市上见过的各色人等,似乎人人都爱喝茶。
眼前晃过各式各样喝茶的身影和姿态,贩夫走卒这样的壮劳力喝茶,喜欢粗瓷海碗的茶沫子,一气灌下去,驱乏解渴。
老人喝茶,用铁罐子装半罐大叶子,扔进个烤枣,守着炭炉,边煮边喝边续水。
寻常市民走累了,在茶摊要大壶茶,使碗坐着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