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一把薅过她的颈箍,拽出牢门“哐啷”上锁。
把一块破抹布扔到她脸上:“抹把脸,你这样也忒吓人了。”严凝接过抹布,油腻恶臭。狠下心,在脸上擦了擦。
还有什么可审的呢?大堂上几个扭送她的雇工,绘声绘色地讲述了她怎样勾人进院,引那人动手,然后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刀子杀的他。
被衙役按在地上的严凝,透过散乱前发,一双剪水秋瞳死死盯着诬告者,几乎要喷出火来。
“常言道,赌近盗,奸近杀,人证物证俱在,严凝”大腹便便的顺天府尹猛拍一记惊堂木,“你可知罪?”
“敢问大人,”严凝抬眼注视着台上主审,眸中精光一轮,“可曾见过凶器?”
顺天府尹眉间微动,扬起下巴示意,“嗯?”仵作赶紧从袋中摸出一个布包,打开呈送到案上。
睨了一眼白布上那把沾满暗红血迹的刀,顺天府尹皱眉撇嘴,连连甩手,让仵作拿走。“本官看过凶器了,是把刀。”
“是把钝刀,”怒生两肋,严凝几乎从牙缝中挤出话来,恨恨地说,“此刀若是严凝事先预备,我花炮坊有切纸利刃十三柄,柄柄吹毛断发。何苦非要拿把废力的钝刀杀人?”
“这,”顺天府尹眼帘低垂,双指点着桌面:“你说的也有些道理。”看向衙役,“先带下去,待本官查验清楚后再审。”
“大人且慢,”有雇工上前说,“我们还有证据,正在送来的路上。”话音刚落,堂外传来叫喊声,“拿过来啦,快让我进去!”
顺天府尹点头,便有雇工穿戴齐整,双手捧着个沉甸甸的纸包,和堂上光膀大汉交换眼色,送到案上。
顺天府尹打开纸包,浑浊的眼中忽然光彩大作,赶紧合上。
双手搭在纸包上,难掩笑意,厉声道:“严凝诱杀奸夫,证据确凿。还敢巧言抵赖,拒不认罪伏诛。来人,”将令牌掷下,“上大鹏展翅。”
衙役从门后摸出一根焦黄的木棍,五尺来长。掏出钥匙卸下严凝上身的镣铐,两个人一左一右将严凝两条手臂绑在木棍上,将木棍吊在堂院树上。
严凝,双臂被捆的像只稻草人,料峭冬夜,衣着单薄悬在夜里。浑身战栗骨瑟缩,牙关紧咬,一声不吭。
不知过了多久,唇色苍白,双目紧闭的严凝被连着木棍拖进大堂,脚铐被磨出的鲜血冻在脚踝上。兜头一盆凉水泼醒。顺天府尹打着呵欠问:“想清楚了吗?”
“民女想清楚了。”严凝讷讷地说。
“想清楚就好,省的受皮肉之苦,”一张写满字的纸递到她面前,顺天府尹乐呵呵地说,“那就认罪画押吧,会写自己名字吗?”
严凝猛地抬起头,惨白的脸上目光如炬,“想清楚了,我是反抗暴徒失手杀人,不是诱杀。”
虚弱的身体里不知道哪来的气力,高声说,“严凝待字闺中,何来奸夫?请大人找药婆验身,还我清白。”
“胡言乱语,”顺天府尹横眉竖目,言语狠戾,“应是肝火旺盛所致,去院子里吹吹风,清醒清醒。诶,”叫住正拖拽严凝的衙役,“肯定是刚才睡着没仔细想,这次可别再让她睡着了。”
泼在头上的水迅速凝结成冰,被酷寒冻僵的严凝,意识渐渐抽离身体,眼帘缓缓垂下。
忽然又一盆冰水泼来,严凝一个激灵醒来,头痛欲裂。颤抖着双唇发不出完整的句子,衙役凑近才听出她说想见证人。
刚才送证据的雇工被推举出来,迎着严凝冰寒的目光,嗫嚅着劝道,“这么冷的天,人在外头动也能冻死。小姐您还是招了吧,招了好歹少受点罪。”
严凝嘴唇煽动,雇工半晌才听出她问的是:“找到了吗?”
“您说什么找到了?”雇工明知故问。
“火药配方,”严凝使劲抽动嘴角,勾出冷笑,“等了这么久才有的机会,这会儿正在坊里拼命翻找吧?拿我的钱,当着我的面,贿赂上官处死我。这绝户吃的,真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