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幽君动作一僵,看着眼他幸灾乐祸的上司,想给自己找个合适的理由,却到底不擅长说谎,最终如实回答:“我当时想,妖凡有别,没什么事还是不要与你扯上关系,毕竟古往今来,多少祸事都是妖怪报恩惹出来的。”
这倒是挺有道理的。
司南星眼巴巴看着他:“那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烛幽君撑不住被他这么哀求,垂下眼开始讲述当初的故事。
……
司南星那天是去医院。
一般来说,他这种体弱八字又轻,还一不小心就会撞鬼的家伙,一般都会避开这种地方。
司南星记得自己小时候,参加完长辈的葬礼回来都会发烧,还能正儿八经地说出怎么和对方告别的,把家里人吓得够呛,反正之后这种活动他都没怎么参加了。
他那天是帮斜对门的邻居送饭,那儿住了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妻,老爷爷前几天门口摔了一跤,住院了。
婆婆来这儿打包一份卤菜,说是爷爷在医院清粥小菜吃多了,实在想念这儿的一口卤味,麻烦他给打包一份。
司南星看她一个人走来也麻烦,左右自己没事,一时心软,就替她走了那么一趟。
他送完饭,还跟精神不错的爷爷聊了一会儿,谁知道进电梯的时候就撞了鬼,可见鬼片没有骗人,电梯里真的是撞鬼事件高发地带。
司南星原本还看着手机,忽然感觉头上垂下几分阴影,抬头一看,一个一身病号服的长发鬼从上而下把头探进了电梯——为什么不说是个女鬼?
因为他无关扭曲看不出性别,身体也坑坑洼洼像是好不容易用积木重新拼出来的,根本看不出是男是女,司南星是个严谨的人,绝不会因为一头长发就觉得是个女鬼。
撞鬼经验十分丰富的司南星,十分顺畅地收回了目光,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他知道,一般鬼也不确定对方能不能看见自己,只要你装作看不见的样子,很多鬼都会忽略你。
这会儿电梯里除了他,还有一个推着病床的护士。司南星目光盯着不断跳动的电梯楼层数字,等待它赶紧停在一楼。
眼看着数字正要从
“2”变成“1”,司南星一口气还没送出来,就看见挂在电梯头顶的长发鬼忽然落了下来,伸出扭曲得像根小麻花的手指,径直按向电梯按钮的下方。
这电梯一共到地下三层,可他要按的地方分明更在“-3”以下。
司南星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他眼睁睁看着这鬼在没有按钮的地方按了一下,电梯那儿却依然亮出了一个按钮大小的框,原本该停的一楼也根本不停,镜子哐当落地。
这下司南星想装没察觉到异常都不行了,他一个没站稳跌落在地,无言地伸手捂住了心脏,长舒一口气,在内心告诫自己,一会儿不管看见什么可怕的玩意都不要太激动,否则玩意这鬼没动手,他自己却心脏病犯把自己吓死了,那可真是亏大了。
他深吸一口气,微微张开眼,刚刚倒挂在电梯里的长发鬼不见了,眼前的电梯伸展出去,露出一片黑黢黢的前路。
司南星扭头看向缩在角落里的护士,低声问她:“你没事吧?”
话一出口,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刚刚没听见对方的尖叫声。
她这会儿明明一副害怕到了极点的模样,但刚才坠落,司南星是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勉强把尖叫咽了下去,这位护士……
司南星有点不好的预感,果然,那位护士小姐一边啜泣,一边手脚并用,用一种在闹鬼的电梯里显得过分婀娜的姿态爬向他,颤巍巍地攀上司南星的腿,手指暧昧地划了上去,语音尾调都像带了钩子:“救命……”
司南星跟着她一样,仰起头无语凝噎:“救命。”
那护士的动作顿了顿,缓缓抬起了头,她戴着口罩的脸,如果只看上半张确实美艳无比,但她的嘴太大了,即便是口罩也遮不住裂开到耳根的猩红大口。
司南星这会儿还在脑内分析,一般人如果落到这种境地,肯定不会轻易踏出电梯,但如果在电梯里来这么一出,那么一般人为了躲开电梯里的鬼,肯定就会一头猛冲出去,刚刚在电梯里的长发鬼,这会儿应该就在外面等着呢。
可惜他们没料到,司南星不是一般人,他是个跑不动的娇弱病人。
司南星捂着自己的心脏,仰着头和抱着他腿的女鬼商量:“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我用手机录个遗言可以吗姐姐?”
大概是他那一声“姐姐”叫得太过一气呵成,女鬼居然罕见地有些犹豫。
她朝电梯外看了一眼,司南星猜她或许在跟那个长发鬼商量,很快她又把头转了过来,凶狠地说:“不行!”
司南星正要认命般闭上眼睛,忽然一阵阴风吹过,锁链哗啦啦作响,一个一身玄黑长袍、满脸煞气的阴差出现,怒喝一声:“住手!”
“你生前分明还算个好人,如今却想做这吃人的勾当,是想下十八层地狱尝尝下油锅的滋味吗!”
那护士鬼被吓得一哆嗦,赶紧伸出手:“大人,我是被逼的,是那个鬼!是那个鬼逼我的!”
尉迟手中的勾魂索先套上她的脖子,把她往这儿一拉,而后追着长发鬼的方向奔去,还不忘回头交待司南星:“待在那儿别乱跑,一会儿送你回阳间!”
司南星喃喃道:“好家伙,原来我已经到了阴间了?”
他头顶传来一声狞笑:“嘻嘻,是呀,而且你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