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最后一个季节里,闻柏苓还能抽得出一些时间,时常不嫌折腾,千里迢迢跑回来,和汤杳约会。
中间还出过这样一档子事——
那次闻柏苓统共就挤出来那么三天的时间,堪堪够飞回国陪汤杳吃个饭。
结果航班在港城中转时,不巧遇见天气原因,延误许久。
他在港城机烦躁地待了将近十个小时,还是不能飞,不得不给汤杳打电话,无奈地说,可能见不到了。
汤杳没睡,怕吵醒室友,举着手机躲进洗手间。
关好门后,她才压低声音:“闻柏苓,我看了天气预报的,你那边天气那么差,不飞才好,好担心你有危险。”
她声音里满满的担忧,闻柏苓的一腔烦躁就此消散:“后面我再找其他机会回国,别熬了,早点睡。”
大四上半学期的后段,汤杳迎来了研究生考试。
考试结束那天,是十二月底,闻柏苓掐着时间从国外赶回来。她走出考场,刚好看见他站在考场学校外面。
刚下过雪,天灰蒙蒙的,地上都是雪落融化的泥淖。
汤杳穿了双黑色马丁靴,迈过那些低洼地上的淤滩,跑过去,闷不吭声地环住闻柏苓的腰,把头埋在他的羽绒服上,忧心忡忡地说,怎么办啊闻柏苓,我好像有道题答得不算好呢
其实她已经下足了功夫,备考充分,结果上不会有太大悬念。
只不过碍于经济原因,压力大,承受不起势利后再备考一年,才变得紧张兮兮。
闻柏苓心疼地拉她的手,带人进车里,才安抚地吻了她的眉心,说,别自己吓自己,刚刚在外面等你,出来的那些考生,十个人里有九个都愁眉不展。
他们这阵子见面不多,总是独处,只有少数时间是和朋友们一起。
闻柏苓那些国内的朋友都知道汤杳,也有人见面时叫她“嫂子”“弟妹”。
也许是汤杳情绪太低落,闻柏苓直接带她去了会所。
费裕之他们在那儿组局子打牌,那几l个朋友汤杳都熟悉,性格外向,也爱开些玩笑。
他想让她开心些。
听那些人谈笑风生、插科打诨,汤杳心里的淤堵已经散了大半,又在中药汤泉里泡掉了满身的丧气和灰心,终于重新打起精神。
想来想去,闻柏苓家里那么大的变故,人家家里都没人长吁短叹。
区区考试而已,最坏的结果就是考不过,大不了明年辛苦些,边工作边再战一次。
从中药池子里出来,汤杳已经恢复元气,打算去找闻柏苓,争分夺秒和男朋友在一起。
走廊里遇见几l个年轻男人,在谈论什么拉斯维加斯和“21点”。
会所里经常能遇见形形色色的人。
朋友的朋友,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如此延展,总有生面孔。
富二代也是各种款式都有的:
有绅士知礼的,也有只是金玉其表的。有人雄心壮志,自然也有人乐意充当混吃等死的角色。
迎面而来、满口“玩得就是个刺激()”的男人,显然是喝多了,酒气离老远就能闻到。
汤杳有心避让,放慢脚步。
却不想那人目光很不友善地斜睨汤杳一眼,拍了拍脑门:这就是跟过韩昊,又傍上闻柏苓的那个女的?()”
声音挺大,想装听不见都不行。
有些传言,闻柏苓和费裕之他们怕她冷不防听见受不了,提前给汤杳说过。
汤杳看起来性子很软,可她已经不是二十岁时无知的象牙塔少女。
天真、好脾气这些,她只是对亲近的人才有,面对旁人谑浪笑敖,也会板起面孔。
汤杳平静又可惜地摇摇头,声音很动听,却也很不饶人:“流言止于智者这句话很好,可惜你没有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