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叉和障月赶到之时,阿阴已经同罗刹婆缠打起来。是凶恶灰鹤同白发美人交错撕扯,画面呈现着诡异凄美的死感。
无声解决了两个罗刹郎,正想帮阿阴,却见她仿佛化为厉鬼,下手狠辣,眼中带煞。一时间立着的绿皮鬼和“人”都愣在原地,却见罗刹婆养的奴蜂拥而至,后堂鬼叫声不断,有暗黑色的血液到处飞溅,像是大唐文人骚客的墨水四溢。
住在旁邻的男女前来看热闹,忌于罗刹婆平日里的邪恶妖术,倒也不插手,只做旁观。还有胆子大的进了房子里,在那一堆瓶瓶罐罐之中寻找自己遗失的部分,显然也是曾经同罗刹婆做过交易的。
罗刹婆分神于她的至宝,凄厉地吼叫,头发愈加凌乱飞舞,身上被阿阴啄的到处都是伤口。她宛若丧家之犬,障月递过鬼镜匕首,灰鹤把手柄咬在口中,刺了过去。
那匕首经过太多怨气至极之尸体的血肉,更遑论皆是女尸,俨然成为了半个阴间法器。一时间哀嚎声愈烈,红衣白发的罗刹婆逐渐消散,伴随着后堂一众依附于她的鬼奴也在消失。
灰鹤仰头甩开匕首,嵌在了头顶房梁。有罗刹女罗刹郎挤进狭窄小屋,想借机拿回自己的东西,阿阴巨吼了一声,满室暂时变为宁静。
她鹤身周围仍旧带着煞气,双眸不见眼白,全然的黑中泛蓝。说道:“谁看到装有蓝色火焰的琉璃宝瓶?”
有罗刹女颤抖着举起,药叉跳到桌子上伸手拿走,回到阿阴身边。阿阴继续说道:“其他的归你们罢。”
一黑气萦绕的灰鹤、一绿皮精小的走兽、一冷面俊朗的男子,走出了罗刹婆鬼屋,临出去之时,阿阴带走了嵌在房梁上的匕首。
还要回头封个灰烟结界,再烧一把火。
障月是见惯了的。药叉有些严肃,觉得她此举狠辣,但看阿阴浑身仍旧黑气不散,再加上她现下不是人身,一时间难以揣测她心思,便没多说。
身后鬼叫声不断,他们一路出了罗刹国,面前皆是黄沙,即将面对无垠沙漠,便准备停下歇脚。
今日是至阴,极好。
阿阴化回人形,灰衫仍旧破落
,露着半截腿肚和纤细手臂。长发因为被罗刹婆撕扯,着实凌乱窘迫。可眉目那股狠煞之意与风情柔媚交错,一张人脸写满了沧桑荒芜的沉重过往。她本身已然绝美,因这些经历而再添韵味。
便是见惯了妖冶美人的障月,也有些惊艳。她做了个叉手礼,躬了腰背,道:“多谢。”
障月回礼,却是右手先摸了额头,再摸胸前心脏,最后抵在左肩头,微微颔首。
“小事而已。”
药叉冷哼,“阿阴不谢我?”
阿阴坐在黄沙之中,再从本就不长的衣襟撕下一条布料,徒手理头发。
“我谢你作甚?求你你道不来,现下怎的又来?”
药叉之故国——迦毕试国,离罗刹国不远。阿阴再走罗刹之前,曾求过药叉同来,还可顺便回迦毕试看看。可他不从,直道罗刹险恶,唯恐避之不及。阿阴理解,真真理解。她去过,定然知道罗刹国内有多乱,更别说罗刹婆就是个疯癫至极的神鬼婆……
“幸亏我来了,不然连你鸟毛都收不到。”
阿阴系好长发,抬头看坐在巨石上的绿皮鬼,浑身煞气逐渐消散,笑了笑。
她说:“阿药,你能来,我很高兴。”
好友之间,不言谢。
然后伸出了手,递给他了一颗黑色内丹,是罗刹婆殒灭之后留下的。只有她这种灵力深厚的鬼,彻底身死后,才会化一颗稀有内丹。
药叉吞吐,“你……你这是……”
阿阴笑:“罗刹婆的鬼丹,给你,你就能幻化人身。无论是贴合的一具,还是千变万化的多具,都任你挑选。”
障月背手立在旁边,面色依旧冷漠严酷,心道这可是个好东西。
她见着药叉那副呆愣模样,罕见而痴傻,强行塞到他手爪中,“回到长安好好研究研究,你聪明,定运用的好。”
绿皮小鬼一手抱着装她蓝焰的琉璃瓶,一手拿了颗内丹,愣在原地,仍旧觉得不太真切。罗刹婆的鬼丹,即便阿阴已经有人身,她再吃了亦是大补,且能继承罗刹婆多少精怪法术……她却通通抵抗得住诱惑,轻易就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