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正门,进入书房,少年坐在位子怔怔出神。
他没想到,一幅画而已,竟让姐姐当众失态。
沈峥在姐姐心里的份量,比他想得还重。
凤律揉着手腕,从书架暗格取出画轴。摊开,画上之人笑得温婉宁静,一袭白裳,飘飘欲仙。
这是荣华小宴桃花树下抬头看他的沈贞。
一颦一笑,皆出自他的手笔,何需画圣道渔?
凤律摇摇头,站起身,走向茶室。
见是他,茶道师傅放下茶杯,惊讶道:“公子怎么这会来了?”
凤律规规矩矩坐在蒲团,唇边染了浅笑:“学无止境,既是请了先生来,哪有弟子倦怠之理?”
他朝着鹤允茶行了半礼,“先生,请继续教授我茶之道。”
前世他一生无忧,被太后娇惯的不思进取浪费了大好天赋,仅有的痴狂都给了沈贞。那日在沈府沏茶出了丑,少年痛定思痛,直接将名师请进家门。
凤家极大,最不缺的就是广屋。他找到鹤允茶时,身为茶道大家的鹤先生正为衣食发愁。此人最是古板,否则也不会一身茶道功夫连房租都交不起。
捉襟见肘的日子,妻子半道跑了,儿子买不起新衣服穿。
凤律问过他,为何?
鹤先生答:他们拿我毕生心血当做宴乐排场,宁饿死,不为俗人沏半杯茶。
那我是俗人么?
鹤先生打量他,不,你是真心想跟我学茶道,不一样。
凤律看着先生凝神为他讲解品茶之道,心想,若他知我学茶只想为姐姐沏茶,会不会拿起茶壶砸我头?
“认真!”鹤先生拿眼睛盯着他。
凤律回过神,道了声抱歉,专注求学。
从茶室走出来,月上柳梢头。
阿木等在门口已经有些时候。“少爷,人请来了。”
说是请,看到画圣衣服被人撕扯成条,目色恼怒恨不得与人同归于尽的画面,凤律摸了摸自己的小身板,好怕道渔前辈冲上来打他。
“你就是凤律小儿?气煞我也!”道渔年近四十,画道巨擘,哪受过此等羞辱?
凤律心虚道:“小子们不懂事,前辈有火冲我发吧。我站着不动,认打认骂,
只求前辈莫要气坏身子。”
“哼!”道渔气的冲他翻白眼,“你小子是凤家独子,本座打了你,岂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凤律腼腆一笑。
蔫坏!道渔气鼓鼓的瞪他。
“长琊金笔前辈喜欢吗?”少年问道。
道渔老脸一红,想说不喜欢,奈何脸皮没那么厚。天底下就这么一支长琊金笔,他要说不喜欢,是对长琊的羞辱。但要说喜欢吧,又觉得是对自己的羞辱。
干脆不吱声。
不吱声就是妥协了。
凤律极为上道:“前辈来喝杯茶?”说着,竟亲自为人沏茶倒水,动作优美,越发衬得那双手漂亮。
道渔哼了声,一语点破:“你这手艺和老鹤学的啊,才学了几天,也敢拿出来献丑?”
凤律乖巧道:“心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