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去哪。”
“哪里都行。”
除了桐城。
她不想留在前二十年里给自己带来悲哀命运的故乡了。
…………
夜里,言辞做了个梦。
梦到那个破旧的厂房,和小男孩。
这是一直以来多次侵袭她大脑的梦,多次重复,在记忆里不断地重放,以至于过去这么久,所有的画面都清晰地记着。
仔细算起来,只有那一次,她对他是真心的。
真心地想要救他脱离苦海。
离开家太久,她都快忘记自己本名是招娣。
快忘记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自私自利的人。
有环境因素影响,也可能是她本身,从小到大,不论什么事都先为自己考虑,把利益放在前面。
就算每次拿着编织袋去集市卖,所得的钱,确实被迫交给母亲,但她自己也有留一部分。
邻居眼里,她确实尽心尽力地照顾弟妹,然而没人的时候,她不会独自忍下弟妹给她造成的伤痛,他们把她当玩具一样殴打,她会以牙还牙,在他们必经之路放置羁绊物让他们摔得门牙都没了。
她是个小气、内心阴暗的人,所以,那次在厂房,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去救那个小男孩。
因为抢走本该属于他的馒头吗。
因为他生得好看吗。
她当时生出一种阴险的念头。
有钱又怎么样,还不是和她一样被拐卖,被送到新的环境,没准还没她过得好。
这种优越感并没有延续太久,她发现那个小男孩对生的渴求并不大。
这一点,也是在她来时家后更加肯定的。
时参既然那么聪明,完全可以想办法逃出去的,压根不需要她帮忙。
只不过当时的他因为生病,小小年纪便佛系地过活,并没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眼里。
被她救走,是机缘巧合的。
言辞不止一次听时玉龄在其他贵妇面前谈及旧事,以一种十分自豪的口吻说:“我们家时参小时候就聪明,被拐卖后想方设法地逃出去,救出不少小孩,还帮警察破了案。”
时玉龄自认为自己最了解大儿子,实际上,可能连皮毛都没有。
迷迷糊糊被梦境困扰许久,醒来时听见外面喧闹的动静,隔着墙,不算大,然而没一声都让人格外地担忧。
言辞对他发病的时间已经有了数。
多半是情绪受到波及。
她来不及多想,草草收拾衣物过去。
时参的卧室,早就因为担心他会伤着自己,家具少之又少,更没有锐器,连顶上的灯都套着柔软的罩,但他发起疯来,依然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危险。
走廊上,保姆们心急如焚。
“这下怎么办才好。”
“告诉夫人了吗?要不要送去医院。”
“还是找绳子把他绑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