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悄然看向王诰。
但王诰的目光,已经在周满身上定了许久,两人中间隔着丈许的距离,犹如分明的泾渭。
直到此刻,他喉咙里才冒出一声突兀又模糊的笑声,竟有些佩服她的胆气:“原来还是选我。既如此,何苦还要费力争那速胜的金令?最终不还是一样,你我二人对决!”
周满转头:“一样?选人与被选,在王大公子看来,原来竟是一样么?”
王诰闻言,面色微变。
这位天之骄子,显然听懂了她言下之意。
周满眼底一片森然萧杀,唇畔却偏还带着笑,沾着点血气:“屠夫与羊羔,岂能一样!”
屠夫与羊羔,岂能一样!
谁是屠夫,谁是羊羔?
只这一句,王诰看她的眼神已经冰冷,身后诸多仆从长老更是勃然,纷纷上前一步按住腰间法器,发出一阵兵甲撞击之声,只待王诰一声令下就要将这不知好歹的女修就地正法!
场上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宋兰真立在旁侧,见了这场面才稍稍回神,眼底却忽然异光闪烁:她绝没想到,周满会做出这样不智的选择。此人自恃本事,冲动易怒,自刚入学宫挑衅只问剑夫子那次便是如此,凡事只求痛快,为给一个病秧子王恕报仇,实在犯了大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如今的对决顺序,于自己实在大大有利!
然而远处,惊蛰站在霜降边上,为周满选择震骇之余,暗中观望双方对峙场面许久,却忽然摇头:“不,她不是一时冲动……”
霜降先前见那柄刻有王恕名字的大剑沉底黯淡,可始作俑者王诰却还好端端立在一旁,心中就已难受,恨不能一剑杀之,而周满方才直接选下一场打王诰,简直不知有多合她心意!
她才不想那么多:“总归是为了公子,你管她是不是冲动呢。”
惊蛰眉头蹙起,神情竟是少见的凝重:“旁人大多愿意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等别人相互消耗,自己排名自然更高,可却忘了,被消耗的也可能是自己。周满不是世家那些人,要争个名声,她要剑首是为那一枚多出的墨令;若不是剑首,排在第二和第八,没有任何区别。王诰实力高强,周满要夺剑首,与他必有一战,想必不在乎早晚。但早一点与此人分出胜负,对她却有一个好处……”
霜降想不到:“好处?”
惊蛰问:“你还记得先前公子说,她心系望帝与张仪那一战吗?”
霜降看向他:“你的意思是——”
惊蛰道:“与王诰这一战,若赢,一鼓作气直夺剑首本是应该;但若输,也未必不好。因为之后的比试便与她再无关系,正好可省下时间与心力,去助望帝!”
霜降视线移远,但见周满放完那句话后,王诰盯着她,慢慢道了句:“届时自见分晓。”
可周满笑一声,竟是半点没再理会,转身就走了。
人群顿如潮水般朝两边分开,给她让开道路,个个都以惊异的目光看她。
说嚣张,谁更嚣张?
只是在转过剑壁前某一处时,周满似乎转眸向剑壁鸟道某处看了一眼,才重新向前行去——
那里隐约是名白衣修士的身影。
于是霜降知道,惊蛰的推测,恐怕不假。
忽然浮现在脑海的,是开剑门那一日,王诰派宗连向周满“讨教”,可这女修看都没多看一眼,直接剑向王诰本人!再想她今日选择,竟也合情合理。
其性情,实在果决狠辣。
她呢喃道:“当断则断,要战便战最强,且要速战速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