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老表示,自己回去后会另行斟酌,在下一次旬会时重新提出监管联合办学的主官人选,众人皆无异议。
既联合办学已通过,霍奉卿自也开始着手筹备,便只派人到望滢山送了当日旬会的记档抄本,没有亲自再来找炖。
云知意看了记档抄本,确定是章老出手,心下大定。
两日后,鸽房收到了宿子约从临川传来的消息,说临川和允州两地有多家豪强不满均田革新,已有在暗中串联准备带头闹事,甚至意图从江湖上重金买凶,刺杀当地主持均田革新的官员。
这消息对云知意来说不新鲜,上辈子这两地就因为均田革新起了小规模兵祸,但很快就被官军镇压了。
小梅却吓得脸刷白,有些不安地询问:“大小姐近日出入,身边还是多带些护卫吧?”
“暂时不用,”云知意咬着薄荷蜜丸,转动着左腕的镯子,“这就是田岭在原州独大的一项好处了。田岭需要用我来完成均田革新,眼下若真有人想刺杀我,第一个跳出来咬人的绝对是他。有他压着台子,我与各家家主谈判时再适当让步,多给些别的好处缓冲,我们这边就闹不起来。”
上辈子她不懂田岭为什么鼎力支持她完成均田革新,如今却很清楚了。田岭既盯着顾家兵权,又死死把持原州多项关键实权,很显然是有裂土自立之心。
那推动均田革新,更进一步稳固民心、使州府钱粮盈余增加,顺便在过程中削弱异己的力量,这对他的“大业”是长远利好的。
所以在此事完成之前,他绝对比云氏的护卫还紧张云知意的安危。
见她从容镇定,小梅这才放下心来:“大小姐,宿子约在信中还问,临川、允州有人在江湖上买凶的消息,是否通秉给当地官府?”
“送邱家一个人情吧,”云知意道,“让宿子约把有人在江湖上买凶的消息单独告诉邱祈祯。”
“是。”
到了蔺家老爷子寿辰这天,云知意也结束了所谓的“闭门反省五日”,便带好寿礼,乘了马车盛装前往。
田岳早早等候在距离蔺家门口,云知意下了马车,从小梅手中接过装着古画的寿礼长盒,便与田岳一道入内。
因是私宴,大家自都不着官袍。二人瞧见对方衣着时,不约而同笑了笑。
盛夏伏天里,田岳身着梅子青软烟冰丝绫,斯文雅致,如濯濯春月柳;而云知意身上的银红衣裙也是软烟冰丝绫。
田岳道:“这可巧了。三月里我母亲命人从一位上阳邑来的布贩手中买了十几匹软烟冰丝绫,不曾想竟与云大人撞上了。”
“倒也不算撞上,我这都是京中家里给送来的,”云知意落落大方地打量了他,随口笑道,“这两日天热得跟蒸笼似的,冰丝绫穿着倒恰好合适。”
在门口迎客的是蔺家老爷子一对双生孙儿蔺琅轩与蔺琅华。两人都才过了十五岁生辰,言行举止却已是十足的少年老成了。
二人趋步近前,得体地执礼问好后,便由兄长蔺琅轩引路。
蔺家与田家算是世交,蔺琅轩与田岳虽相差近十岁,但在他面前却并不拘束。
少年凑到田岳耳边,低声笑道:“前几日祖父还与我祖母念叨,说你早几年在下头各县迁来迁去,耽误了婚事,今日或许能趁机替你撮合一位合适的好姑娘。你可倒好,自带着云大人来了。这不是堵我祖父的嘴么?”
这少年在田岳的左边,而云知意就走在田岳的右边,再是压着嗓音说话,这么近的距离,听不见才出鬼了。
云知意立刻抱紧怀中的长盒子,自觉往右边挪了半步,离田岳远着些。
田岳被闹了个大红脸,笑瞪了蔺琅轩一眼,低声斥道:“别胡说八道。回你的门口去,我带云大人往正厅见老爷子就行。”
田岳不是头回来蔺家,也算是熟门熟路。蔺琅轩带路领他进来不过是主家的礼数,走完抄手游廊也就差不多了。
小少年被赶走后,云知意还是谨慎地与田岳保持着距离。她笑道:“我就蹭个帖子而已,可担不起坏人姻缘的罪名。待会儿我会与蔺家老爷子解释清楚的。”
“小孩子瞎起哄,云大人怎么还跟着打趣我?”田岳面红耳赤,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了。
云知意噗嗤笑了:“小田大人平日里看着是宠辱不惊的稳重模样,没料到竟也爱脸红。”
“也?”田岳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字眼,立刻噙笑反击,“云大人此言颇有深意啊。”
云知意暗暗咬了咬舌尖,打起了哈哈:“今日天气不错啊。”
“云大人方才还嫌天热呢……”
“差不多得了啊。大家同僚,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好的吧。”
蔺家老爷子携老夫人在正厅待客,这会儿厅中已是高朋满座。
云知意与田岳一道入内后,厅中鸦雀无声,主人与宾客们皆兴味地打量着他俩。
云知意从小被人注目惯的,倒也没什么不自在。得体拜礼说完吉祥话后,她走到老爷子近前,恭敬奉上自己带来的寿礼。
“晚辈厚颜,今日借着小田大人的光,来老寿星面前讨个寿桃沾沾福气,请老爷子宽宥晚辈唐突。薄礼贺寿,不成敬意,还望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