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义离开酒楼后,就回到居所。
他这次进京,是因为义子准备参加明年的春闱。
由于实在太穷,没钱住客栈,父子俩只能在城外,花了点香火钱,找了一座道观寄居。
两人也就靠着赵德义打短工挣钱,加上中举后乡邻帮衬了一些银子,这才勉强在京城住下来。
赵德义回到道观,正好碰到义子出门。
这个义子,是赵德义捡的弃婴,取名为‘天赐’,将其视为己出,悉心抚养长大。
赵天赐也是争气,对赵德义十分孝顺,如今考中了举人,让原本对生活已经绝望的赵德义,又重新燃起希望。
赵天赐道:“陈家世伯来了,他说话有些不大不中听,父亲可千万别动怒。”
赵天赐所说的陈家世伯,名为陈可旺,是湖州的一位士绅。
赵家还红火的时候,与陈家定了一门亲事。
后来赵德义家道中落,陈家倒也没有嫌贫爱富,并未提出退亲,可不免会对赵德义有些眼高眉低。
赵德义一听未来的亲家来了,脸顿时垮了下来,“他来做什么?”
赵天赐答道:“陈世伯说,怕我在京里这段时间吃苦,影响到春闱,因此特意专程来京看我。”
赵德义冷哼一声,“我的儿子,自己难道照顾不好?”
赵天赐讪讪一笑。
接着看到父亲满脸憔悴、风霜,一身单薄寒酸的衣衫,以及满手背的冻疮,心里一阵发酸。
“陈世伯也是好心,父亲您……”赵天赐怕刺激到父亲,小心翼翼地提醒。
“我跟他计较个什么?”
赵德义不屑地一笑,大手一挥,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大摇大摆地走进道观。
赵天赐看着父亲的背影,心中一阵困惑。
父亲今天莫非是受了什么刺激?
赵德义来到居住的偏房,就见一名中年男人坐在屋中央,正是未来的亲家陈可旺。
屋内摆放着油、米,还有几块腊肉,显然是这人带来的。
赵德义拱手道:“亲翁来了!”
“赵家亲翁,你也一把年纪了,不是我说你。”
陈可旺打量了赵德义一番,开始趾高气昂地数落起来:
“天赐就要参加春闱了,高中之后就是进士,以后也就有了官身。正当紧的时候,却是住不好,吃不好,让他怎么安心科举?”
“你辛苦挣的银子,不往天赐身上花,反倒拿去还债。等天赐做了官,那些旧债你即便是不还,债主还能拿你怎样?”
赵德义不悦地说道:“人无信不立,我赵德义岂能做那无信之人?”
“信义?”
“你都这样了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如今这世道,信义哪有白花花的银子好使?”
陈可旺一声嗤笑。
然后取出一个精致的烟盒,从中取出一支,用火柴点燃,吐了一口烟雾。
赵德义闻到烟味,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
他也是老烟民了,以前几乎是烟不离手,现在自然是没那个条件。
并且陈可旺现在抽的是河南那边新出的香烟,比以往抽的旱烟可要高级多了……当然,价钱也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