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怀衿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贺尧道:“吃与不吃在你,但我还不想看到你死。”
他偏过头讪笑道:“如今你依附乱党,我的生死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情,何必还假惺惺地来可怜我?”
即使他恶语相向,贺尧还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款款道:“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走到现在也并非我所愿。但你现在不能死,这是我欠你的。”
当年季怀衿被奸人囚禁后他一直愧疚不已,他从来没想过害他错过科举,也没想过自己的无心之举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他只是嫉妒,凭什么他一个寒门子弟能够这么的出
类拔萃?为什么无论他如何努力都不可企及的东西对于季怀衿而言却总是唾手可得?
他贺尧就像一只躲在季怀衿阴影下的老鼠,一辈子只能偷窥他身上的熠熠光辉。
他不甘心,于是他便开始找他的麻烦。
一开始只是扔纸团,后来是故意碰瓷,再后来···
可不管他怎么得罪他,季怀衿永远一副高风峻节的样子。
对于季怀衿,他有羡慕,有嫉妒,也有愧疚,那些难以言喻的情绪汇于一腔之内迟迟无法宣泄,直到它们成为他内心深处最黑暗的一面。
季怀衿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其实他从来没恨过他,但也没有喜过他。
对于贺尧这个人,他总是看不透他。
“你并没有欠过我什么,如果你想说的是你手下的人经常钻空驳回大理寺结案的事情,我先前在朝廷上也公然弹劾过你,这事算是扯平了。”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贺尧默默握紧拳头。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没有人会停在原地。如果贺大人只是来跟我回忆往昔的,那便请回吧。”他直接下了逐客令。
贺尧还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终只说了句:“我走了。”
离开时,季怀衿倏忽叫住他:“谢谢你的粥。”
贺尧刚走出殿门没多久就被侍卫叫走了。
“啪”的一个清脆的巴掌声,他既没动也没躲,结结实实地受下了这一掌。
左半边脸火炙热的疼,他回想起季怀衿
脸上同样的红掌印,嘴角竟扯出了一丝轻蔑的笑容。
贺容山板着张脸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神中却没有半分心疼,厉声道:
“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个废物?上赶着去给季怀衿送饭,你以为自己是乐山大佛吗?”
讽刺的话语在耳畔萦绕,贺尧冷冰冰地盯着这个他仰慕了多年的父亲。
以前他说什么,自己就做什么。
只要试图反抗,就会被家法伺候。
现在的他成了一只听话的狗,仍然免不了他的掌掴和羞辱。
难道,这么多年来他坚守的道和义真的是错的吗?
“我错了。”他轻声道。
贺容山以为他是在跟自己道歉,怒火消减了不少:“长久的苦肉计也不是办法,你此举或许也不全错,万一他念在你们同窗恩情愿意归顺,那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同窗之情?呵···
“谢父亲息怒。”
他还是像狗一样听话懂事,唯一不同的是这只狗已经挣脱了束缚多年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