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传位大典如期举行。
尉迟屿从望不见尽头的御道上款款走来,冕旒前后端悬着的玉流苏伶仃作响,明黄色龙袍上绣着的沧海龙腾栩栩如生,唯独那张过分惨白的脸看不出一点帝王之气。
御道两边排列着仪仗,白石台基上下跪满文武百官。
大臣里有人是不愿的,但刺刀顶着腰间,这一个“不”字又从哪说出口呢?
金銮殿上,皇帝坐在一片帘幕后,底下的大臣只能隐隐约约看出个轮廓。
只有偶尔的那一两声咳嗽,他们才能确认那不是个死人。
皇帝身边的杨公公早已被换了人,那公公正要捻着嗓子念出传位诏书上的内容时,崔牧从蓦地站了起来。
他怒发冲冠,双眼赤红道:“乱臣贼子,岂能登基?!”
说罢殿内一片寂静,侍卫准备动手却被尉迟屿拦住,像是在等着看一出好戏。
崔牧从转身看向百官,义愤填膺道:“先帝在世时花了整整三十年才统一了中原,到当今陛下手里时五湖分裂,诸侯割据,若非陛下论道经邦,励精图治,岂能有今日的康然盛世?如今随随便便就拱手让人,更何况此人还是挟父弑兄的尉迟屿,如此罔顾礼法不伦不义之事叫先帝的在天之灵如何安息!?”
“挟父弑兄!”众人发出一声惊叹,整个大殿开始嘈杂起来。
尉迟屿冷眼看着底下的乱象却没有一丝慌张,鼓掌道:“崔大人的一番话说得真是
连本宫都差点信了,不过口说无凭,敢问您有何证据?”
“当年太子殿下薨逝不久,你便对殿下身边的亲信赶尽杀绝,无非是为了掩饰你的罪行。还有你收买的那个江湖游医,别以为你已经毁尸灭迹了,其实他早已招供了自己的罪行,而这份认罪书现在就在我的手里!”说罢崔牧从就打开认罪书向四面展示。
前面的大臣还没来得及看清纸上的字,眼前便闪过一抹血红。
耳边只听到一阵嗡鸣声,脚边便咕噜咕噜地滚来一个人头。
那正是崔牧从的人头。
即便人头落地,狰狞的脸上仍然怒目圆睁,嘴角肌肉小幅抽搐,视线始终没有离开面前这个居高临下的罪魁祸首。
他或许怎么也没想到尉迟屿竟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他杀害,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生命会如此轻易地结束在了这个冬天。
血泪模糊,苦楚难道,他还是来陪她了。
周围的大臣个个瘫软在地,有的甚至被吓到直接当场湿了纨绔。
尉迟屿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收起剑道:“礼部尚书崔牧从,捏造事实,诬告皇室,以下犯上,理应斩首。念其半生有功,不牵连九族,今日本宫当众处刑,此事作结,,望诸位引以为戒。”
好一招杀鸡儆猴,先前心存异议的大臣顷刻间都闭紧了嘴。
有不服的大臣还想说些什么,旁边的人立即制止:“反正这皇位传给二皇子也是阗国还是姓尉迟,
也不见得是乱了礼法,而且咱们的命也是命啊!”
说罢那人也没了声。
见没人敢再闹事,尉迟屿吩咐公公继续念传位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命数将近,不久将归于五行,唯后继一事日夜忧心。二皇子尉迟屿,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告天下,咸使闻之。”
言毕,帘幕后的皇帝遽然大声地咳嗽起来,此时终于有人按耐不住了:“殿下继位是大事,怎么说也应由陛下亲自加冕,请殿下按礼法行事。”
身后一众大臣也纷纷跪下齐声道:“请殿下依照礼法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