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依然沉浸在某种初醒的状态里,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恍惚,直到好半天后,他才终于像是认清了现实般、带着些自嘲苦笑道:“……还好你提前说了,否则我到时候要是真开了车,岂不是无证驾驶?”
“那倒也不至于,”宋野城轻笑着宽慰道,“驰谨安既然只说是‘有可能’要自驾,那就说明这个环节肯定不是在主线,而是在某条支线上,咱们到时候到底会不会触发还不一定呢。”
江阙没做声,只轻缓地眨了眨眼。
“好啦,别想了。”
宋野城用温暖的掌心搓揉了一下他的手背,复又亲昵地捏了捏:“靠着眯一会儿吧,明天凌晨就要开录,今晚估计也休息不好。”
江阙似是仍未完全释然,但却也没再多说,只顺从地点了点头,微微仰身靠上倾斜的椅背,轻轻阖上了双眼。
机舱中顶灯昏黄,笼罩在他乌黑柔软的发丝和清秀沉静的眉眼上,恍若给他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柔光。
宋野城的手没有挪开,依然笼覆在那只微凉的手背上,像是在以体温的传递无声安抚着什么,好让眼前人能稍稍安然地小憩。
少顷后,他极其轻缓地靠进椅背,目光凝望着江阙的侧脸,悄无声息地轻轻吁了口气。
但这口气并不是松出去的,它更像是一声被复杂心绪酝酿出的叹息。
其实他刚才之所以会问江阙上高速时有没有人陪同,是因为昨晚当他得出那个“最合理”的解释后,很快就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现行交通法有明文规定,开车上高速需要驾驶者驾龄满一年,或是有驾龄三年以上的人陪同。
如果当初江阙的驾照是在月14号之后才拿到,那么截止月14号,他的驾龄显然还不满一年,而他又笃定当天并没有其他人陪同,这也就是说,即使他当时已经拿到了驾照,独自开车上高速的行为也同样不合规定。
但宋野城并不打算就这个问题继续纠缠。
因为这对现状完全不会有丝毫助益,且对于江阙而言,那甚至都已经是“上上辈子”的事情。
大不了……如果以后江阙再考驾照,自己陪着他一起背交规就是了。
宋野城垂下眼去,无奈地轻轻一哂。
*
飞机落地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
夏日昼长夜短,此时天光尚且明亮,但等他们被节目组派去机场的车接到沪海郊区后,黄昏的余晖已经渐渐暗淡了下去。
节目录制地点是远郊的一处厂区。
这里原本是传统工业用地,但因为近年来响应环保政策号召,大量高排污型工厂停产停业,据说即将改建用于发展第三产业。而就在这停业整顿和规划正式实施间的空档期,《无限N+N》节目组将其中一处厂区租下、作为了这档节目的拍摄根据地。
“嚯!难怪说可能要自驾哈?”
车子开进厂区大门时,副驾驶上的豆子一边伸着脖子环顾四周一边惊奇道。
这片厂区比他们想象中大了不知多少倍,错落的厂房一直延伸到远处,目测占地面积可能都不小于一所正规大学。
他在感慨面积,而后座宋野城和江阙的目光却都被另一件事吸引——
厂区里零零星星有人走动,而那些人都穿着统一的白大褂,让这片区域看上去不像工厂,倒像是家医院。
厂区正中有幢四层高的主楼,是整个场地中最高的建筑,外观四四方方,窗户整整齐齐,在橘色夕阳的映照下,仿佛几块竖立拼接的华夫饼。
待到车子逐渐靠近、远远看见那主楼前的情景时,江阙和宋野城不禁齐齐一怔——
主楼前的空地边缘此时已经围聚了百十来号人,各种机器设备都架设完毕,看上去居然像是在拍摄。
“这是已经开始了?”江阙不确定道。
宋野城也有点茫然,但这会儿车子已经越开越近,直至开到楼前停下,还没等他们下车,主楼大门内就有三个身穿白大褂的人迎了出来——
“欢迎来到SOS记忆研究基地。”
车门刚打开,为首的中年男子便彬彬有礼地微笑道。
跨出车门的江阙和豆子双双愣怔,豆子是出于蒙圈,而江阙的表情则更像是一种掺杂着恍然和意外的错愕。
宋野城果断回头看向了场边,在一众摄影机和工作人员中准确捕捉到了驰谨安的身影:“不是明天才开录?”
驰谨安笑得老谋深算:“出其不意是我的座右铭。”
宋野城既难以置信又啼笑皆非:“连个背景介绍都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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